Page 70 - 《社会》2025年第3期

文明视野下的现代政治危机：密尔论文明与新政治科学

主》等文章中，密尔（Mill，1977a：119-152、191）更明确地用“文明”一词
来描述这一在历史中持续变化并影响乃至支配政治制度的社会状态。
对他来说，文明是一个复杂的具有多重内涵的概念：首先，文明是一个
道德哲学概念。 文明演化立基于人的道德本能，是特定历史阶段人类福

祉的总和，具有一种内在的进步趋势，并以人类至高福祉为最终目的。
其次，文明是一个基础的历史哲学框架，能够呈现人类社会秩序从古至
今的演化脉络。 最后，文明具有强烈的现实意识，必须深入剖析现实社
会境况，在进步与衰退的历史坐标中理解其进益与弊病。
概言之，密尔继承了古典政治经济学对社会演化的分析，力图发现
历史变革中的规律，并将之表述为文明的进程。 这种致力于理解历史变
迁，透视时代精神的文明意识渗透在他的重要著作中，构成其理论体系
的一大枢纽（参见萧高彦，2020：540）。
在道德哲学观点上，密尔继承了边沁的功利主义思想，认为“最大
幸福原理”是道德的根本原则。 他为功利（utility）赋予了文明与进步的
历史视野，“我把功利视为一切伦理问题上的最终归宿。 但这里的功利
是最广义上的， 是基于作为不断进步之物的人的长远利益而言的”（穆
勒，2020：11），人们需要在具体的历史阶段和社会状态中理解“最大幸
福原理”。“一部社会改良的历史，就是一系列的社会变迁，在这一系列
的变迁中，曾经被认为是社会存在的基本必需品 的风 习（custom）或 制
度， 一个接一个地不断转变成了人人唾弃的非正义的残暴的东西”（穆
勒，2011：64）。 在文明进程中，社会变动不居，与社会的文明状态相适
应，有利于社会进步的“风习与制度”便是正义的，反之则是不义乃至残
暴的。 因此，文明进步是对“最大幸福原理”的历史化表达。
在 《代议制政府》中，密尔立足文明演化的历史来思考政治制度，构
建自己的政体学说。 他强调， 政府形式必须与人类所处文明阶段相适
应。 16 政府承担着社会公共事务管理与国民教育两大职能（密尔，1982：

16. 例如，人身的奴隶制适合未开化的种族（uncivilized races），因为它会给勤勉生活一个
开端并把这种生活强制规定为社会中人数最多的那部分人的专属职业， 促使他们向更
好的自 由过渡 ； 一 种 父 权 式 的 专 制 政 府 或 贵 族 政 体 （depotism） 则 最 适 合 野 蛮 人（the
savage），因为野蛮人不 能自治但必须 学会自 治，他们 的进益 只能从 外部引入，他们的进
益之途就在于从意志统治提升为法律统治；而对于现代的文明民族来说，代议制政府则
是最理想的政府形式（Mill，2015：204-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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