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38 - 《社会》2025年第2期

在“生活”与“理想”之间：涂尔干的行动社会学大纲

予这个民族一个秩序原则和一个道德信条”（Davy，1919：188；转引自陈
涛，2019：254）。 因此，尽管涂尔干的社会学研究经历了从社会形态学向
集体表象的范式转变（陈涛，2015），但他对在大革命之后以法国为原型
的现代社会，通过社会学来重新弥合“知识、政治与宗教的内在统一性”

有着一以贯之的认识。 这一点可以追溯到涂尔干早年对圣西门学说的
深入思考（ Callegaro，2016）。
不能忘记的是，虽然相比于德雷福斯事件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法国
大革命在客观历史的时间维度纵已远去， 但对涂尔干和法兰西第三共
和国而言，它留下的思想与政治遗产却是最为实在的当下。 即便涂尔干
早年在谋求建立法国的社会学事业时对斯宾塞代表的英国政治经济学
传统、 冯特代表的德国伦理学传统乃至詹姆斯代表的美国实用主义心
理学传统都有过深入的考察与研究， 但法兰西文明自身孕育的理性主
义思维和实证科学始终是其学问立足之本。 涂尔干（2020g：272）曾专门
指出，“在法国哲学的整个历史中，除了笛卡尔主义外，再也没有什么比
实证哲学更重要了。 而且，这两种哲学不止在一点上可以彼此合理地协
调起来，因为两者都是由同一种理性主义的信仰激发出来的”。因此，要
想理解涂尔干行动社会学的深层政治关怀， 我们还要进一步把视野放
回涂尔干早年对圣西门思想的研究中。在《社会主义与圣西门》讲稿中，
涂尔干指出， 圣西门的学说包含了一种对大革命以来现代世界总体危
机之真切关怀的连贯性。 7 圣西门有一种对“宇宙统一性的情感”，这种
统一性诉求能够涵盖当时法国为应对社会危机而流行的三种思潮：新
宗教运动、社会主义运动和实证社会科学。 为此，涂尔干（2020g：375）进
一步指出：“为了使世界统一性成为共同信仰的基础， 我们必须通过综
合各门科学，去发现这种统一性”。 换言之，在涂尔干看来，他一生追求
的社会学事业正是要接续圣西门传统， 将社会学发展成一门更为成熟
的道德科学，用理论的力量真正指导实践的进步，进而实现社会的重建
与文明的更新。 社会学正是解决大革命以来的现代社会危机的最佳答
案， 社会学的任务就是理解和重新定义新宗教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所

7. 涂尔干（2020g：272）认为，虽然“社会学”一词是由孔德创立的，但社会学的科学精神
与道德关怀是圣西门奠定的，“因此，我们可以完全公平地说，正是圣西门，应该得到人
们通常授予给孔德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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