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26 - 《社会》2025年第2期

在“生活”与“理想”之间：涂尔干的行动社会学大纲

干早年是受哲学训练出身的，在报告导言中，他明确指出当时法国知
识界完全被康德主义和功利主义这两种伦理学所主导。 对此，他希望
走出二者僵化对立的局面，从德国的智识传统中找到通向道德科学的
道路。 在德国考察期间，涂尔干认为冯特的思想极为关键，冯特的“生活”
（ life）概念成为涂尔干思考普通人常规行动的一个重要窗口（Durkheim，

1993：44）。
通过对冯特伦理学思想的研究，涂尔干（2020b：283）得出的第一个
理论判断是：社会学追求的不应该是普遍而抽象的人性演绎，而是一门
关于具体生活的科学（science of life），其功能首先是帮助人们生活在一
起（ enabling people to live together）。 在此基础之上，涂尔干得到的第二
个理论判断是：生活的本质是“行动”（act）而不是“思考”（think）。 他指
出，“苏格拉底时代以来，哲学家养成了把现实还原为一套概念的习惯；
他们以为通过把生活（life）还原为一套具有逻辑关联的抽象概念系统，
就能够既解释个人生活，又解释社会生活”（涂尔干，2020b：293），但这
种抽象的概念系统只能认识个体与社会生活之中各种事件发生的总体
框架，却无法找出驱动社会生活的真正动力，因为“生活不是思考，而是
行动（To live is not to think， it is to act）；我们观念的涓涓细流只能反
映不断流过我们的事件流”（涂尔干，2020b：293）。 在涂尔干思想发展的
中期，他进一步推动了对“生活的本质是行动”这一命题的思考，提出了
第三个重要理论判断———“生活来不及等待”（life can not wait）。 在他看
3
来，生活的这种必然紧迫性 是区别“思考”与“行动”的重要标志，“为
了讲求方法地反思，从而减少犯错误的机会，人们必须有时间从事这种
反思。 相反，行动或多或少是紧急迫切（urgente）、不容等待的。 生活的这
种必然性（nécessiteés）要求我们，在出现不平衡的情况下能够迅速重建
平衡，立即做出抉择”（涂尔干，2020i：370）。 因此，时间的紧迫性构成公
众日常生活中常规行动的重要生成机制， 一旦普通大众日常生活的平
衡被打破，人作为生命体就会促发自身的力量，以即时的“行动”重新建

3.“紧迫性”（urgency）是人作为生命体行动需要的重要特征，在涂尔干的《孟德斯鸠对政
治科学兴起的贡献》和《社会分工论》中，科学与艺术的区分被进一步提炼为“生活来不
及等待”的命题。 这种对普通大众之“生活”与“行动”的界定，一直持续到涂尔干晚年在
《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对科学与信仰之关系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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