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90 - 《社会》202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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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与君主制的起源:孟德斯鸠的封建法问题
的自然倾向,君主国也具有从事征服战争的正当性。 他认为,征服的权
利源于“万民法”:战争是为了征服,而征服是为了自我保存,因此应出
于“严格的正义”,“征服是一种获得,获得的精神所包含的是保存和使
用的精神”(孟德斯鸠,2012:14、165)。 征服者应该尽其所能地保留原
有的“法律、习惯和特权”(孟德斯鸠,2012:172),尤其重要的是尊重和
保存对方的风俗,保全被征服民族的身份和权利。 征服需要建立某种
统治,甚至借助极端的奴役实现自我保存。 但是,好的统治仍需要致力
于消除区隔,实现两个民族在精神上的一致。 他举了下面这一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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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例子 :
我不是在这里谈论空洞的事情。 我们的祖先在征服罗马
帝国时就是这样做的。 他们在烈火中、在行动中、在胜利者的
傲慢中制定的法律,后来都变得温和了;这些法律原来严酷,
他们使其较为公平。 (Montesquien,1989:140-141)
为征服树立榜样的,其实是“我们的祖先”(孟德斯鸠,2012:625)。
日耳曼人其实也希望自己永远是征服者,罗马人永远是奴隶,但出现
了 一 些 立 法者 ,他们 制定 了 出 色 的 法 律 ,使 得 罗 马 人 能 够 被 当 作“我
们的同胞”(fellow citizen)。 于是,在日耳曼人的征服中,奴役最终被废
除,民族的区隔因此才有可能转化为等级的区隔。 日耳曼人的征服最
终建立了某种具有等级制要素的政治,也就是容纳了贵族秩序的君主
制国家。
4. 对孟德斯鸠来说,日耳曼人的征服最能体现征服的精神。 另外两个被他借鉴的例子是
亚历山大的征服,以及鞑靼人对中国的征服。 亚历山大是推进民族融合的典型,“他一心
只想让两个民族融为一体,消除征服者和被征服者的区分”(孟德斯鸠,2012:178)。 他不
仅主动遵从当地的风俗,还提倡两个民族通婚,审慎地推进民族的融合。 鞑靼人对中国
的征服则体现出民族的区隔,孟德斯鸠( 2012:180)称之为保存被征服国的“新方法”,认
为它能缓和(moderating)专制主义。 中国人的风俗、习俗、法律和宗教相融,难以被改变,
因此,征服者反而容易为之屈服(孟德斯鸠,2012:366)。 但鞑靼统治者并没有放弃自身
的民族性,在征服后的新政体中 ,它有意在军事组织和 民事组织中区分两个民 族,规定
文官和武官都由满汉各半任职。 通过民族间的相互制约,尤其是相互嫉妒(jealousy),双
方都能更好地各尽其职。 孟德斯鸠强调该制度的重要意义,民族之间的相互制约依赖于
竞争性的情感,这与君主制下诸等级间的社会竞争十分相似。 在《随想录》中,孟德斯鸠
( Montesquieu,2012:553-554)提到,“加洛林王族 所建立 的统治 方式,过去在中 国也得 以
建立。 它塑造了一种君主政体,而非一种专制国家”。 但是,亚历山大和鞑靼人的帝国都
仍然为专制精神所支配,这一点唯有日耳曼人才能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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