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9 - 《社会》2025年第2期

社会·2025·2

战争的看法。 值得注意的是，同样作为传统价值的捍卫者，二人都崇尚
自我牺牲的英雄主义，施密特也从美学角度关注游戏在古典文明中的
作用以及竞争活动如何有助于培养创造力、 勇气和责任（ Rydin，2024：
245-246）。

赫伊津哈和施密特都认为竞争是一种人类学恒量， 但对于竞争会
通往和平还是暴力的不同看法则反映出二人对于人的社会属性的根本
理解存在差异。 赫伊津哈认为人是游戏的人 （ homo ludens）， 施密特
（ 2008：68）则认为人即他人之狼（homo homini lupus）。 从霍布斯著名的
“一切人对一切人战争”的自然状态假设出发，施密特（ 2018：32-38）提
出了他关于政治的著名论断，即政治的标准是划分敌友，政治以此成为
完全独立于道德、审美、经济等的领域。政治可以造成最剧烈的对抗，敌
友划分越是明确，政治性就越强，并且会在战争中达到最强。对“非我族
类”的敌对并非来自否定对方的道德或审美，而是来自一种“格式塔”对
抗：当两个“生活方式”及其价值取向存在根本差异的集体发生冲突时，
敌人就产生了，并且这种敌对并不排除进入极端的严肃事态（ernstfall） 5
后“肉体毁灭的现实可能性”（施密特，2018：33；伯恩斯坦，2019：3）。 施
密特声明自己并不鼓吹战争， 但他认为一个和平的世界将以牺牲政治
及其严肃性价值为代价。
不过， 与其说 《游戏的人》 的完成是为了批判施密特做铺垫（De
Vugt，2017），倒不如说施密特激发了赫伊津哈完善其游戏理论的决心。
在《身 处 明 日 的 阴 影》的“生 活 与 战 斗 ” 一 章 中 ， 赫 伊 津 哈（Huizinga，
1964：113-127）集中批判了施密特的敌友政治理论，呼应了他在游戏理
论中关于伦理维度的论述。赫伊津哈首先质疑了敌友划分的必要性。施
密特的政治理论虽然宣称是在划分敌友，但在这个二元关系里，朋友显
然并不重要， 因为这种竞争的出发点并不是维系具有实际冲突可能性
的群体之间的关系，而是要彻底击败这个存在根本差异的“他者”，并最
终达成强者生存的局面。 就此，赫伊津哈（Huizinga，1964：121）问道：既
然并不在意朋友 ，为何 不 将“友—敌 ”（friend鄄foe）换 为“弱—强 ”（weak鄄
strong），这样不是更能概括这种政治理念的根本意涵吗？ 德里达的友爱

5. 《政治的概念》中译本将“ernstfall”翻译为“极端情境”“最极端的可能性”（参见施密特，
2018：3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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