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4 - 《社会》2025年第2期

失格的竞争：赫伊津哈游戏理论中的文明省思

式人类学的实证支撑， 也意在以古典政治哲学理想观照局势紧张的政
治现实。关于赫伊津哈回避现实的批评是片面的。赫伊津哈厌恶政治站
队， 但他从未对政治的重要性视而不见（ Anchor，1978；Otterspeer，1997；
Lambrow，2021）。 通过论证游戏框架下的竞争，赫伊津哈围绕文化与政

治、战争与和平等深层问题展开对施密特敌友政治理论的批评。 虽然二
人对现代性中传统价值与严肃性的丧失抱有相似的不满， 但赫伊津哈
既不同意施密特关于政治的定义（因为这个定义里没有朋友的位置，也
将“化敌为友”的可能排除在政治范畴之外），也不同意政治可以独立于
其他领域存在的观点。 他认为政治的严肃性尤其不能孤立于文化来理
解，同时指出敌友政治的神圣化本身为一种现代建构。 将竞争视为人类
文化典范表明了赫伊津哈（ 2010：90）对古典英雄主义的颂扬，但他拒绝
承认战争煽动中被极端民族主义鼓吹的“英雄主义”。 赫伊津哈最终的
人类学目标是否定施密特所定义的政治性对社会竞争的文化维度———
即伦理、审美等对人类文明至关重要的价值———的排除。
赫伊津哈被视为政治理想主义者， 施密特则被认为是政治现实主
义者（陈建洪，2010）。 不可否认的是，“高贵的游戏”正如“高贵的野蛮
人”，赫伊津哈对古代文明的理想化和形而上学追求也理想化了游戏与
现实、游戏与严肃之间的关系。 从其所引用的人类学例证来看，古式竞
争对荣誉的极度重视最终无法彻底摆脱经济利益、 政治地位等因素的
影 响（Ehrmann et al.，1968；Anchor，1978； 卡 约 瓦 ，2024：129 -132； 张 雨
欣，2024）。 赫伊津哈试图证明，至少对作为他者的古人和作为他者的
其他文明而言， 施密特式的政治现实并非所有历史和人类的现实，但
这种为文明危机寻找出路的迫切尝试又不可避免地带有“厚古薄今”
的局限性。
然而，赫伊津哈（ Huizinga, 1964）在《身处明日的阴影》的前言中坦
言自己是一名乐观主义者。相对于“悲观”的施密特，他描述了一种不必
陷入敌友划分与战争暴力也能保有人类生 活 严 肃 性 的可 能 。 沃 格林
（Voegelin，1948）评价赫伊津哈的游戏理论为一项罕见而伟大的道德人
类学研究，在某种意义上，赫伊津哈践行了他的道德信条。 1942 年他因
公开批评纳粹被捕，最终在战争结束前病逝。
如果说当今世界尚未走出“明日的阴影”，又进入了由各个领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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