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8 - 《社会》2025年第2期

失格的竞争：赫伊津哈游戏理论中的文明省思

对施密特敌友政治理论的关键对照。

四、 超越敌友竞争：“真正的游戏”及其严肃性

不管是从古希腊史还是游戏人类学的视角来看， 这种以竞争代替
游戏的取向都有损其理论的整体说服力（赫伊津哈，2014a：34；凯卢瓦，
2023：5）。 从赫伊津哈写作《游戏的人》的时代背景来看，他将竞争这个
复杂的跨学科主题置于游戏框架之下更像是一个冒险但必须执行的策
略选择。 此书集中完成的历史区间，正是纳粹德国迅速崛起并退出国际
联盟、违反条约进行军事扩张之际，纳粹意识形态正在蔓延到荷兰的政
治、学术与文化生活当中。 在赫伊津哈看来，德国的一系列竞争举措背
离了游戏精神及其具有的文化约束力，而德国法学家卡尔·施密特的政

治思想则代表了这些行动背后的竞争哲学，因此，从学术研究与知识分
子责任的双重立场出发，他必须对此予以关注和讨论。
（一）当游戏对手成为政治敌人
施密特于 1935 年来到右翼政治情绪不断高涨的荷兰进行法理学
演讲，之后他在荷兰的学术影响力与日俱增，并引起了赫伊津哈的注意
（Rydin，2024：244）。 这标志着赫伊津哈的思想从批判西方文明总体现
代性更加紧迫地聚焦到当时的学术环境与政治局势上。 施密特著名的
敌友政治理论对赫伊津哈来说是极度危险 的， 这 不 仅 在 于 施密特自
1933 年成为纳粹政府首席法学家后积极地投身于政治实践， 还在于施
密特那种与赫伊津哈截然对立的政治立场似 乎 正 建基 于 二 人 相 似 的
“丧失性经验”。
首先， 二人对现代文明有着共同的反思， 技术理性带来的精神空
洞化、传统价值在商业文化中的衰落、风起云涌的大众运动等都被二
者视为文明危机的表征，并且赫伊津哈在其绝大部分生涯中对现代民
主制度的看法也与施密特对议会民主的批判有相似之处。 其次，在某
种程度上，施密特具有政治神学倾向的传统战争判断似乎与赫伊津哈
的想法暗合，即战争不仅是服务于领土争夺、经济扩张等功利考量的
工具，更是对立群体间对胜利与荣誉的争夺。 可以说，施密特也认为存
在一个独立的不可被功用性、经济性领域简化的范畴，只不过赫伊津
哈称之为“游戏”，施密特称之为“政治”。 这种分歧最终决定了他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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