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5 - 《社会》202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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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5·2
想与雅典的社会生活中, 也出现在被布克哈特等欧洲史学者忽视的其
他文明当中。 对人类学的借鉴为赫伊津哈将游戏的规范性价值从个体
间竞争层面扩展到群体间竞争层面提供了重要支撑。
(三)从对立到对等:人类学二元性与战争的限度
作为群体间激烈竞争形态的战争, 既是赫伊津哈游戏理论逻辑上
的构成部分,也是他面对彼时硝烟四起的国际社会时无法回避的现实。
从个体间竞争到群体间竞争,从对梦幻、理想与情感的纯粹学术兴趣到
对现实世界动乱危机的担忧,赫伊津哈自《中世纪的衰落》后就开始更
加明确地表露出对政治思想传统的关注。 他与将非功利竞争彻底政治
学化的卡尔·施密特( Carl Schmitt)都认为世俗化的功利取向对传统战
争形态造成了侵蚀。 然而,相较于施密特( 2018:76)将竞争归结为人在
根本上的问题性与危险性, 赫伊津哈则将竞争的起源归结为一种经验
层面上的人类学二元性。
赫伊津哈( 2014a:62)将二元对立的结构同时视为竞争的社会条件
与结果,“人类学越来越清楚地表明, 古代社会生活通常是如何在群体
自身的对抗和对立结构上建立起来的, 群体的整个精神世界又是如何
对应于这种深刻的二元结构的”。 列维—斯特劳斯( 2002:130-135)认为
这种二元性存在于人类的思维模式当中, 而赫伊津哈似乎要表明这种
二元性根植于原始的竞赛游戏中。 在这一点上,赫伊津哈(2014a:63-
66)明显受到葛兰言对中国古代文明研究的启发。 葛兰言将家族与性别
这两对二元结构视为某种社会契约与社会团结的源头, 突出了中国社
会从上古时期到封建时期的仪式性竞争对于社会凝聚与演化的重要作
用(张雨欣,2024)。 这不仅为赫伊津哈提供了关于竞争类游戏对于西方
文明以外诸文明的广泛作用之例证, 同时也促使赫伊津哈对人类竞争
发展出更为乐观的立场。
葛兰言似乎让赫伊津哈注意到, 大部分游戏都是在双方或两队之
间进行的,无论在节奏上是和谐或是紧张,“一起玩游戏”本质上具有对
立的特点,同时也符合人类社会二元性的现实划分或宇宙观想象。 更重
要的是,无论是男女对歌还是族际战争,二元性中的对立未必意味着敌
对,对立作为一种基本差异也为交融与交换提供了可能。
因此, 相互对立的竞争者对胜出的渴望并非必然带有将对手置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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