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0 - 《社会》202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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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势”与人类学的日常语言视角和方法
(四)“地势”话说作为实在和行动
从笔者过去收集的城市化研究案例来看, 基层的实践者 (包括村
民/业主、政府官员和开发商)都认识到了“地势”是实在问题(朱晓阳,
2011)。 与这些实践者相比,社会科学领域更多从政治和经济等视角去
预设城市化中的诸多问题,却往往对地势视而不见。 笔者也是在过去多
年从事草原承包、集体林改革和城中村改造等应用研究中,逐渐与地方
志作者的视域重合,认识到“地势”话说的实在和重要性。 例如,笔者在
对滇池东岸传统家宅住居历史和栖居者的研究中发现,这些场所的“地
势”意义是由家宅形制、亲属关系实践和住居者的体验等演成的(朱晓
阳,2021a)。在这些场所,“地势”政治的日常用语是“家园”或“建设理想
家园”,而不是土地法所表述的土地所有权利。
但家园不是一个空洞的词汇,而是以“身家”为核心的“地势”政治
的起点和基石(朱晓阳,2012:115-147)。 也就是说,若仅看到“理想家
园”是农民宇宙观的体现,就无法解释城市更新中人们的行动。同时,若
以传统社会科学的方式在村落层面寻找村民行动和事件的因果链条,
也无法解释清楚整个事件的过程和走向。 因此, 可行的分析路径是将
“理想家园”当作无法还原的“本体”,将其他发生在不同层次的事件、
行动和解释等都与这个本体性“场所” 联系起来 (朱晓阳,2012:115-
147)。 这些事件、行动和解释与本文提到的“中间性链接”相似。
“地势”话说往往表示行为或“以言行事”,例如日常语言述说中的
“我们顺势而为”“保护家园、建设家园”等。 这些述说表明的是正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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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的行为或“话语驱动的行为” ,而非已经存在的事实,它关涉本体性
或兵法“地势”的演成。 再如“造势”“以地谋势”“人多势众”等“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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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以言行事” ,即行为。 从日常语言哲学意义上说,“势/地势”话说
49. 在此可以用哈贝马斯关于其交往行动理论形成的概述为例。 哈贝马斯(2023:140)认
为,其理论是互动论基础上的“以言行事”,后来因海德格尔、维特根斯坦、蒯因和戴维森
的影响走向“实在论”的语言本体论,“以诠释学方式进入一个由符号赋予结构的生活世
界的对象领域”。 哈贝马斯关于以言行事与交往理性的讨论,有力地论证了日常语言情
景下人们如何以交往对话导向规范和行动,商谈如何与“真”联系。 哈贝马斯对其交往行
动理论及其哲学思想来源的梳理展示了这个领域的社会学核心问题 (包括社会理论和
社会哲学)如何与日常语言哲学建立直接关联。
50. 有关“以言行事”,参见奥斯汀(2012)的《如何以言行事》。 奥斯汀式的日常语言哲学
很接近本文的日常语言视角人类学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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