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4 - 《社会》2025年第2期

“地势”与人类学的日常语言视角和方法

地图、当地人绘图和“找路”过程。 虽然在现象学影响下，一般会认为测
度应当从与个人感知切近处开始，但在社会和政治研究中，“测度”往往
是从一张标准地图或卫星地图开始的。 这些图常常是正式地图，代表了
制图当时的官方规范， 其投影和标识是制图所代表的官方关于空间的
正式知识。 在人类学中，这种地图往往被认为与当地人眼中的地方地图
之间有着“视角”差别。 59 所谓测度的第一步就是用正式地图作为起点，
通过参与当地人的生活，得到一幅他们感知的地图。 这个过程可以用社
区发展中的一项工具———社区绘图———在较短时间内完成。 所谓社区
绘图就是和当地人一起绘制出内含地方标识的地方地图。 从研究者角
度来看，测度过程犹如找路（ Ingold，2000：219-242），即在当地人的引导
下在社区实地行走。 例如，在社区发展项目中，研究者一般是从当地的
区域范围内做对角线穿越，在行走过程中，当地人自然会将其图绘中的
标识以故事讲出， 测度自然也是在时间中的运动 （在图上或真实世界
中）。测度不是一次性的对照地图所进行的查找，而是开放和持续的。在
今天，我们能够用有历史时间追溯功能的卫星图（例如谷歌地球）测度
一个地区在过去几十年的变迁， 这些变化的地点会引出当地人的“故
事” 和更多的地图。 测度 实 际 上 有 些 像 摸 着 石 头 过河 。 按 因 戈 尔 德
（ Ingold，2000：219-242）的看法，测度更像是一种故事讲述，因为“当地
人不一定知道一统的 （如同钟点时间一样的）‘空间’ 中自己所处的位
置，但是能够用包含历史的‘位置’或‘地区’（region）——— 一种矩阵去
描述”。
上文仅仅从依据地图和绘制地图的角度谈测度，实际上，测度可以
当作综观/一目了然呈现“地势”的方法。 就此而言，“测度”混搭和凑集
了诸多人类学田野工作的方法和成分，例如，人类学中亲属关系谱系树
形图的绘制和对一个人/家庭/社区的生活历史的探究。“测度” 的混搭
特征也体现出它确实有与“一目了然”相似之处（维特根斯坦，2018：90；
Wittgenstein，2018：46-48）。 整体而言，测度不是因果推断式解释，并且
演示测度的不同成分之间互相不需要还原，也不能还原。
测度的意义在于：其一，能够发现当地人的世界，是进入“土著”世
界或生活形式的路径，例如，“讲故事”（生活史和口述史）不仅能测度到

59. 这里仍可以斯特拉森（Strathern，2022）关于“看”在西方摄影家、人类学民族志作者和
当地人之间的差别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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