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1 - 《社会》202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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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5·2
“理想语言”互相循环论证的格局,直接从语言的跨文化实际运用中发
现不同语言之间的差异与生活世界的关系。 25 除了语言人类学的田野
报告和哲学家的推断,所谓语言述说视角下的差异性在何处容易发现?
答案是在文学特别是在诗中,“诗不好译”的结论在此甚至可改成“诗
不可译”。
诗翻译虽然一般能够互相对准并呈现出对方语言“同义词”的基本
意思,但无法做到完全形貌对译。 26 翻译无法呈现诗歌语词的模糊处,
无法呈现原诗的声音。而诗歌语言的发声、韵律、节奏是诗的存在本身,
更是其词语内容的源泉,是语言通向实际生活的道路,这也是译作与原
作基本上不可能互相吻合之处。 就汉语而言,诗语言还有象形部分,即
由其笔画组成的“身体”,这也不能翻译。 因此,“诗不可译”相当于说,诗
体现了日常语言述说的视角差异,方言诗则是这种差异性的极致体现。
(二)从日常语言视角出发———“势说”政治与传统社会科
学进路的区别
上文从语言人类学、视角论人类学和诗翻译经验等方面进行讨论,
目的是强调日常语言述说视角之间的差异是一种“实在”的差异,因此
重要的是将“势/地势”作为日常语言述说视角来把握。 本文认为,只有
25. 我们常以哲学家的理想语言实验(如戴维森式语言分析哲学)讨论不同文化(语言)
范式之间的理解, 这类语言哲学家又会借助如乔姆斯基式或结构语言学的深层语法等
预设来进行讨论。 另一类哲学家,如奥斯汀等声称从语言现象学入手,但也没有跨语言
范式翻译的体验。 海德格尔倒是曾意识到中文的“道”是不可翻译的,他曾谈到与一个中
国人讨论“道” 的经验,“在 1943—1944 年间曾参加我关于赫拉克利特和巴曼尼德斯讲
座的一位中国人(即萧师毅)也发现(我所讲的内容)与东方思想有相通之处。 在我不熟
悉其语言之处,我总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而当这位搞基督教神学和哲学的中国人与我一
起翻译老子的一些诗节之后,我就更是怀疑了。 通过发问,我知道了这种语言的本性(与
西方语言)是何等地完全不同。 尽管如此,这里有某种令人非常兴奋的东西,在我看来也正
是对于未来有着根本意义的东西”(参见 May,1996:101-102;张祥龙,2017:308)。 维特根
斯坦在《哲学研究》第 74 节以立方体示意图为例,表示有不同视角的人会有不同的行为。
此外,他关于美学的演讲和晚期关于“确定性”的笔记中有涉及跨语言现象的论述(维特根
斯坦,2024;Wittgenstein,1967:30)。 而海德格尔(2004)关于语言本质的讨论,特别是方言
诗的论述,最接近本文所称的日常语言视角实在论。
26. 安乐哲(Roger T. Ames)谈 到,诗歌 翻译一 方面失 去了这 件作品 的诗意(what is lost
is the poetry, 此话来自美国诗人弗罗斯特), 另一方面可以发现“诗”(what is found is
also the poetry),也 就是说 ,好的翻 译会 重 新 创 造 诗 , 例 如 美 国 诗 人 庞 德 翻 译 的“唐 诗 ”
(参见胡治洪、丁四新,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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