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0 - 《社会》2025年第2期

“地势”与人类学的日常语言视角和方法

其次是当代人类学视角论的本体相对主义。 这方面可以巴西学者
德·卡斯特罗（De Castro，2004）的观点为例。 他的一个核心概念是“多义
性”或“含混性”（equivocation），即共享的“同义词”其实存在多义性。“多
义性”出现在不同群体共享“同一文化（语言）”但身处不同世界（自然）
的情况下，适用于讨论不同语言翻译成一种共同语言的情景。 例如，当
亚马孙—安第斯人和他外来的左翼运动伙伴都使用“ land”（土地）一词
来交流时，这个词的含义实际上是多义的，在左翼人士看来是指“land
rights”（地权）， 在土著人看来则是指“earth鄄being”（大地之 在）（De la
Cadena，2010：334-370）。 在卡斯特罗（De Castro，2015）看来，这种词义含
混“不是单纯的理解失败，……它与对待世界的想像方式无关，而与被
看见的真实世界有关”，因此翻译是为了显露差异，而人类学民族志应强
调“民族志差异”（ difference）或“他者性”（alterity）。 日常语言视角论更进一
步认为，身处不同世界（自然）的生活形式，会有不同的日常语言述说，
特别是“方言”表达。
此外，英国人类学家玛丽莲·斯特拉森（ Marilyn Strathern）的视角论
也较有影响。 22 她以“看”美拉尼西亚人的仪式或日常装饰为例，讨论西
方人视角和当地人视角的差异。 例如，欧洲艺术摄影者会把当地仪式中
盛装人物的头部作为焦点，并将其当作“面具”，关注“面具”所显露或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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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的“个人”（person） ，但往往忽略了人物的其他部分或社会生活（这部
分是人类学者所“看”到的）。 这种视角将装饰视为个体“认同”的相当
物，而当地人的“看”更多着眼于“关系性”。斯特拉森用视角论论证她对
于当地人“关系性”（relationality）世界的理解，在这种关系性视角下，个
人是可“切分”（divided）的，而非不可分的或个体的（individual），但她的
视角论案例分析没有涉及当地语言述说与“视角”之间的联系。 24
最后是文学翻译的田野发现，或者说“诗不可译”的田野经验。 诗翻
译的经验值得重视， 是因为其突破了长期以来由哲学家—语言学家以
22. 斯特拉森（Strathern，2022）认为，“一般而言，考虑到‘看’激活 关系（明确地让事物被
看到，看到是一种行为）的‘结论’，我们可以在‘视角’的交流中添加一些评论。 其中，每
个表 演者和观 众都 在 对方身 上 看 到 自 己，因 此 从对 方的位 置来 看‘视角’，就 像 关 系 一
样，是在他们之间‘切分’”，如文艺复兴后出现的透视法支配了西方式观看视角。
23. 按照毛斯（2003：285-290）的研究，“person”在拉丁语里亦有“面具”之意。
24. 斯特拉森 的“关系 性”令人想到费孝通（2003）晚年关 于 中 国 人 的“我”是“不 清楚 的
我”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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