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2 - 《社会》2025年第1期

“像正常人一样”：艾滋病抗病毒治疗与感染者日常生活的建构

道德规范与法律体系之中， 正是社会施加于艾滋病本身的道德意义与
法律控制让这套责任叙事得以有效地运转， 进而使得接受抗病毒治疗

成为感染者必然的选择与获得“正常人”权利的必要条件。 15
（二）擘画未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在田野过程中， 有几位感染者向笔者谈到了自己在确诊时的复杂
心理，例如，李明在确诊后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虚脱了”；彭畅在拿到
检查结果后“有一瞬间想从楼上跳下去”，等等。当笔者询问他们为什么
会感到恐惧时，得到的答案大多类似于“觉得自己完了”。 这里的“完
了”或许包含了两重担忧：一方面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担忧，害怕会进

展到“恐怖的”艾滋病期，例如，李明认为自己最担忧的还是身体健康的
问题，因此确诊后第一时间查阅了大量的论文，试图了解“感染者寿命、
抗病毒治疗、药物副作用”等问题；另一方面是对艾滋病相关污名和歧
视的担忧，包括在就医、就业、出国等方面可能会因感染者的身份而遇
到麻烦以及担心父母得知后会伤心。
在了解到李明的担忧后， 接待他的防艾组织工作人员坦陈了自己
的感染情况： 一个已经吃了 5 年药的感染者，“现在就像个正常人一
样”。李明的焦虑由此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可见，给予感染者一个值
得期待的“正常未来”是劝说他们接受抗病毒治疗的重要策略。那么，这
个值得期待的“正常未来”到底包含了哪些方面的正常呢？ 首先，“正常
未来”的基础是上文提到的“正常身体”，即从医学的角度来看，各项指
标处于正常范围内，身体未出现与艾滋病相关的症状，甚至从寿命的角
度来说也和“正常人”一样。 这一点是大多数感染者选择接受抗病毒治

疗的直接考量，无论是李明还是其他的感染者，他们在确诊后的直接反
应都是“我还能活多久”。 这或许与媒体报道和防艾宣传中绝望的感染
者形象有关，在大多数人的心中，艾滋病与绝症无异。因此，在劝说感染
者服药的过程中，类似“艾滋病已经是一种慢性病”的说辞十分常见，基
于“慢性病需要长期用药控制”的常识，那么感染艾滋病也必然需要终
身接受抗病毒治疗和医学的持续监测。
其次，“正常未来”是社会地位上的“正常”，意味着感染者拥有和非

15. 感谢外审专家提供的这一启发性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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