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1 - 《社会》2025年第1期

社会·2025·1

机制即随访与取药相结合。 据受访者介绍，为了督促其定期随访检查，
相关医疗机构一般只为接受抗病毒治疗的感染者开立 3 个月的处方。

而对于那些本身就选择不接受治疗的感染者而言， 由于目前抗病毒治
疗依然以自愿为前提，自然可以不必理会工作人员的督促与问询。 根据
《艾滋病防治条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艾滋病病人不得以任何方式
故意传播艾滋病”，也就是说，不传播艾滋病是感染者应当承担的义务
与责任。针对违反这一义务的感染者，《艾滋病防治条例》也有相应的惩
罚机制：“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或者艾滋病病人故意传播艾滋病的， 依法
承担民事赔偿责任；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13 法律并没有给
出“故意传播”或“恶意传播”的明确界定，但正因如此，它反而具有更
大的警 示作用——如 若感染者不接 受抗 病毒 治疗 并 跟 他 人 发 生 性 关
—
系，就有可能触犯法律，进而遭到相应的制裁。
这种责任化逻辑的影响直接体现在感染者的叙述中。 一方面，不止
一位受访者向笔者表达过类似的想法———不敢再和别人谈恋爱或是发
生性关系，因为不想把“病传染给别人”“自己不干净”。 在研究的一开
始， 笔者听到类似话语时的第一反应是感染者内化了社会对艾滋病的
污名，进入所谓“自我污名”的状态中。 然而，通过此后的接触，笔者发
现，不少感染者在感染后依然在性上十分活跃，这些表态更多是为了迎
合社会对于“好感染者”的期待———洁身自好，不传染给别人。 特别是在
笔者这样的研究者面前， 袒露自己在感染后依然在性上活跃是一件危
险的事情。 14 另一方面，受访者在论及自己为何感染时往往倾向于进行
责任归因，一来强调自己“被坏人害了”，传染病毒的人是“故意传播病
毒”，有的感染者甚至会在确诊后跟踪调查对方，想要“报警抓他”；二来

强调自身的责任，因为“行为不检点”，在性上“太乱”，所以最终“自己害
了自己”。 从这些论述中不难发现，抗病毒治疗其实深深嵌入于社会的

13. 参 见 ：《艾 滋 病 防 治 条 例》， 中 国 政 府 网 （http://www.gov.cn/zhengce/2020 -12/27/
content_5573544.htm?trs=1）。
14. 在研究的过程中，有几位感染者对于学术研究并不陌生，他们表示，之前也有不少研
究者找他们填问卷、做访谈，只不过大多关注的是感染者的行为干预等方面的内容。 由此
可以发现，在研究者或是“外人”面前，感染者往往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形成一套叙事模式，
使自己的行为更加符合道德规范或法律规定，以免遭到指责或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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