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4 - 《社会》2025年第1期

“生活”自耕农：杨开道早期理论（1927—1937）中的农民形象

的劳动力才能勉强维持家庭的生存和开支。 实际上，也只有从维持家庭
生存开支的角度出发， 才能解释这些农民为何有时在报酬下降到基本
生活需要以下时还愿意继续投入劳动（黄宗智，1980：4-15）。
然而，如上所述，维持“平衡”并不意味着没有发展。 在这个意义上
说，自耕农的生活样式本身就具有充分的弹性。 3 韩丁在位于太行山脉
冀中段的张庄观察到，当地农民在通过分配“劳动果实”初步拥有了自
己的土地、基本生存已经得到充分保障之后，也没有停止“劳碌”：他们
在拥有了自己的产业之后， 还选择继续投入到换工和其他各种生产部
门以进一步经营自己的家庭（韩丁，1980：238-250）。
实际上，自耕农之所以能在不同的条件下维持稳定的生活样式，离
不开他们在日复一日维持自身“生活平衡”的过程中所付出的一以贯之
的努力。 这种努力在逆境中体现为种种的忍耐与牺牲，在顺境中则体现
为对生活改良没有止境的追求。 换句话说，自耕农的核心关怀是对“生
活”的关怀，而自耕农的发展是一种“生活”的发展。
那么，这种发展是如何发生的呢？ 农民维持“生活平衡”的生活样式
本身固然具有发展的可能性，但要想弥合现实与想望之间的差距，除了
外部条件的改变之外， 更重要的可能就是农民自身要提供发展所需的
内在驱动力。 有关内在驱动力的讨论关注的是农民的心态因素。 事实
上，杨开道正是基于对“阶级”观念的误译提出了对全力维持“生活平
衡”的农民基本心态的理解。
（二）“阶级”的误译：作为一种基本心态的“日常烦恼”
在农民运动风起云涌的 20 世纪初，对农民根本生存处境的不同构
想产生了不同的阶级划分方式， 最终导致农民运动表现为阶级运动的
不同形态。 受世界众多农民运动思潮的影响，当时的中国主要存在两种
农民的阶级划分方式： 基于土地问题的农村内部阶级划分和基于城乡
对立的职业阶级划分。 实际上，在农民运动中，无论是阶级划分标准的
提出，还是阶级斗争对象的设定，在背后起决定性作用的始终是那些由
农民的基本心态确认为最不公正、 最难以忍受并最迫切需要改变的因
素。 斯科特在分析殖民时代东南亚农民的反叛机制时提出了农民的“道
义经济”概念，用以解释作为触发因素的“被剥夺感”如何形成的问题。

3. 对于小农在中国现代化和经济转型过程中体现出来的“弹性” 或“韧性”， 何奇峰
（ 2023）在他的博士论文中也基于对云南省弥村的田野考察进行了非常精彩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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