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2 - 《社会》2025年第1期

“生活”自耕农：杨开道早期理论（1927—1937）中的农民形象

所发起的运动只是实现农民阶级再造的途径和手段， 这是与杨开道理
论的第二个不同之处。 正如“乡村生活委员会”1908 年的报告所指出
的，“乡村生活运动” 的最终目标是将农民群体塑造成为一个新的中产
阶级，从而帮助他们在进步时代美国新的民主秩序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用巴特菲尔德（ Butterfield，1908：201）的话来说，解决乡村问题的最终目
标是“在我们的农场中维持一个阶级，这个阶级已经成功地为自己争取
到尽可能高的阶级地位：不仅体现在产业上，还体现在政治与社会秩序
等方面。 更进一步说，这是一个符合美国理想的阶级地位”。
与“生活”概念相关的是对“农民职业”的理解。 在杨开道看来，农民
这一职业更多指代的是他们“以耕作土地为营生手段”的事实。 相同的
“营生手段”意味着类似的生存处境：在极低的生产效率和市场地位这
一相同前提下，以耕作土地为生实际上意味着类似的家户生产方式、长
时间低回报体力劳动，以及物质和社会性贫困。 杨开道（ 1930a：1、4）对
农 民 的 职 业 属 性 做 出 过 直 接 定 义 ：“农 民 不 用 说 是 耕 种 土 地 的 人 们
Tillers of the land，和乡民是有区别的。 因为住在乡下的人，虽然大部分
是农民，然而还有不耕种的地主，商人，工匠，和其他职业的人士”，“我
们现在采用的立场，还是耕种土地四个大字，暂且不管他是自己的土地
还是人家的土地”。
实际上，巴特菲尔德在自己的研究中也多次用“土地耕作者” （the
soil tiller）来泛指历史上出现的各种农民形态，然而，出于对职业作为一
种重要“生活方式”的理解，他并不认为所有的土地耕作行为都是合格
的“农民职业”。 在他看来，各类“土地耕作者”中只有 17 世纪的英国自
耕农（yeoman）才是美国社会能够接受的农民形态：他们必须能够像前
者一样得到社会其他阶级的尊重和平等对待， 拥有相应的社会和政治
地位，具有坚定而独立（sturdy and independent）的人格，拥有自己的土地
和产业， 并把经济经营的主导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Butterfield，1919：
2-3、14）。
在巴特菲尔德等人看来，职业是一个人选择的一种“生活之道”，对
人格的实现和生活秩序的形成具有根本性意义。 职业状态是与从业者
的社会地位紧密相关的： 如果农民仅仅将农业视为赚取利润乃至维生
的手段，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而对与己相关的一系列社会政治参与、社
会形象塑造以及自我素质提升毫无兴趣的话， 那么他们将会沦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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