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6 - 《社会》2025年第1期

“生活”自耕农：杨开道早期理论（1927—1937）中的农民形象

层面并不成为某种问题， 因为中国一方面有比较发达的耕作制度和土
地分配制度，另一方面也没有西方那么强的封建传统。 杨开道认为，当
时的中国农民主要面对的是（3）（4）两个层面的困境。 土地所有的形态
首先构成了一个较大的挑战， 地租的负担对农民而言有些过于沉重，
“人工很贱，土地很贵，一年到头劳动的结果，还不够他们的衣食”，其
次还有嫁接在土地上的权势阶层的压迫，这些都令农民不堪其扰。 而与
新兴商业都市中的诸多职业相比， 当时农民的农业生产效率和单位报
酬率也显得有些过低。他们还要考虑如何避免“中人阶级”从中盘剥。当
然， 这些被土地问题和产业问题所困扰的农民的生活条件远远比不上
城市里的工人，自然也就无暇追求更高的生活水平了（杨开道，1930b：
28-44）。
实际上，这两个不同的面向之间存在一种逻辑上的连续性：前者是
后者更为富足的形态，二者之间只是程度上的差别，他们围绕产业形成
自身生活方式和基本态度的倾向则是基本一致的。“有产”在自耕农生
活方式和心态的塑造上具有决定性意义。 在杨开道 （1930b：23、27）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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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有产的自耕农”构成了华北农村社会的主要农民形态 ：“农村里没
有真正的资本阶级，也没有真正的无产阶级，自耕农不消说是一个半资

1. 值得注意的是， 杨开道并不是在所有讨论到自耕农问题的时候都明确指出这是华北
社会的情形，但他对“自耕农”形象进行构想的主要经验原型来源于华北社会，这一点是
可以以较为充分的证据推断出来的。 首先，就像下文所讨论的，就社会史材料来看，自耕
农构成农村人口多数的情形基本只能在华北地区看得到。 其次，虽然杨开道自己是南方
人，但自从归国之后一直到战争爆发前，他都主要在华北地区活动。 或许是由于工作所
在的燕京大学地处北平，他早期的学术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北平周边的清河镇、山东的
邹平和济宁、河北定县等华北地区的土地上。 因此，他的学术研究和实践方案都难免深
深地烙上华北经验的印记（杨小燕，2010：55-116）。
杨开道对华北经验高度关注的另一面是他对于生长于兹的湖南经验看似完全“置若
罔闻”的态度，这种态度似乎不能从工作地点上得到完全的解释。 湖南乡村的阶级情况
与华北的情形简直天差地别，如果说华北地区的乡村阶级分化程度比较低，有产的自耕
农构成了乡村人口的绝大部分的话，湖南则是一个阶级分化程度极高的地区。 而杨开道
所在的新化县，根据 20 世纪 30 年代的调查可知，其阶级分化的程度比毛泽东在《湖南
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记录的湖南平均水平更高。 拥田 500 亩以上的人家只有 20 家，而
贫农占 75%，高于湖南 70%的平均水平。 杨开道所在的北渡杨家更是被单独列为占有千
亩以上田地的巨富案例（冯和法，1935：122；毛泽东，1951：12）。 结合杨小燕（2010：63）的
回忆，这些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还不是杨家的主要收入，其主要收入来自大姐夫文宽所
代理经营的林起锡矿。
作为如此 巨富的 地主 之 家 继 承 人 的 杨 开 道 为 何 会 对 湖 南 的 情 形 只 字 不 （转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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