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5 - 《社会》2025年第1期

社会·2025·1

农民形象， 实际上呈现了他在当时的中国农民身上所看到的发展可能
性与内在驱动力，从而最终阐明了以某种特定“形象”的农民为主体的
地方自治及产业现代化的未来。 在本文的最后，笔者力图说明，这一理
论努力实际上是中国近代思想史中一股更大的思潮中的一朵涟漪。 也
正是这一思潮对“民”主体性的强调，为中国近代知识分子提供了一个
与世界范围内关于 20 世纪农民现代转型理论对话的交汇点。

二、 有产的自耕农：华北农村社会的自治主体

自耕农是杨开道理论中农民形象的关键原型， 在其文本中呈现为
两个不同但又相互关联的面向。 其中一个面向是拥有足够土地的理想
农 民 形 态 ， 杨 开 道 借 助 这 一 形 象 来 想 象 农 村 社 会 的 未 来 。 杨 开 道
（ 1930a：4） 似乎对自耕农将成为未来农村主要人口构成的前景毫不怀
疑：“雇农的数目已经是很少，佃农的数目我们希望他们少，并且设法使
他们少，将来大多数的农民自然是自耕农，或是和自耕农地位相等的农
民”。 18 世纪末和 19 世纪初欧洲土地改革的历史无疑为这一判断提供
了充分的佐证，英、法、德、丹麦等国家在这个时期都通过诸如赎买或征
收土地税的方式将土地的所有权转移到耕作者手中， 这在包括杨开道
在内的许多观察家看来无疑是一种历史趋势（杨开道，1930b：28-44；托
尼，2014：102）。 因此，当讨论到无产阶级革命浪潮对于农村的可能影响
时，杨开道（1930b：28）不无自信地认为，一旦城市无产阶级来到农村并
获得土地， 守业之心就会停下他们革命的脚步，“农村便要算是自耕农
的世界”了。
“自耕农”形象的另一个面向是更加现实的。 在大多数情况下，杨开
道笔下的自耕农只能拥有养活自己家庭所需要的部分产业， 而更多的
需求需要通过租种他人的土地或打短工来满足。 这个群体在以往的其
他研究中有时也被称为“小农”或“半无产化的小农”。 在一处梳理中，
杨开道将不同时代农民的处境放在五个层面上加以定位：（1）是否有足
够发达的耕作制度和土地分配制度来征服自然， 从而为养活人口提供
足够的粮食；（2）是否存在封建制度对农民人身自由的剥夺；（3）土地
占有情况如何；（4） 农民工作相对于城市工作而言效能和吸引力如何，
有没有组织来抵御商人的盘剥；（5）农民靠自己的产业和所处的农村社
区能否过上好的生活。 杨开道认为，对于当时的中国农民而言，前两个

· 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