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0 - 《社会》202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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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进化论与社会主义:孙中山塑造革命学说过程的再审视
“主义”与传统政治思想中有相似之处,但其实苏联的组织制度暗含着
商鞅变法“重法不重情”的弊端,难以收获整合政党与社会的效果,因此
应当借鉴东周制度“诸侯尊王”的情感联系以趋利避害。 在邹鲁之判断
的基础上,孙中山进一步发挥,指出革命党本就具有“共向革命”的强大
情感联系,如果保持这种联系并辅之以苏联的组织技术,将“直可驾苏
联而上之”。 这则对话的关键在于,二人试图在国民党自身的思想资源
中提炼出能够使国民党人“精神脉脉相通,共向革命”的情感认同,并以
此平衡改组后的国民党对来自苏联的政治制度的依赖。 所谓“非言主
义”,只是由于孙、邹二人认为强调经济平等的外来理论无法整合党人
思想,并不意味着二人没有另起“主义”炉灶以塑造党人思想观念的想
法。 要言之,孙中山对“主义”的认知其实有两个层面,此次对话中的
“主义”指的是政治纲领,而“思想认同”的层次亦属于孙中山的“主义”
的范畴。 孙中山( 2015a:330)在民族主义第一讲中提出,“主义就是一种
思想、一种信仰和一种力量”,进而呼吁听众应当信仰三民主义来救国,
正体现了这层认知。 据此可以说,“非言主义,乃言组织”体现的正是孙
中山以“公”为核心构造主义进而塑造党人的意图。 既然孙中山认为对
革命的“情感认同”与来自苏联的组织技术对于改组国民党的任务而言
同等重要,那么就有必要对革命的“情感认同”予以关注。 本文认为,对
革命的情感认同正是基于“公”的观念而实现的。
前文提到, 孙中山认为只有通过革命的方式才能铲除中国文明进
化道路上的阻碍,进而实现社会整体利益,使得“革命”被视为最大的
“公”。 但以“公”之名塑造党人的尝试却屡遭挫折。 在修订中华革命党
总章时,孙中山要求党人表明“附从孙先生”并以按指模的方式立誓的
做法便引起了党人“有违共和民主”的质疑。 对此,孙中山(2015d:312-
313)向党人剖白自己之所以提出这些主张,并非出于“包办革命”的私
心,而是因为自己“毕生致力于国民革命,对于革命道理,有真知灼见;
对于革命方略,有切实措施”。平心而论,这一辩白难以起到说服党人的
效果,但却能揭示出“公”的观念已被孙中山内化为不证自明的前提。他
将自己完全视为革命理想赖以实现的工具了。 出于相似的原因,孙中山
也对国家—革命党—国民之间的联系做出了一番值得讨论的解释。 一
方面,在“主权在民”的论述中,国家与国民几乎是同构的,但人民缺乏
治理国家的能力, 必须在革命党人的帮助之下才能真正发挥国家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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