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9 - 《社会》2025年第1期

社会·2025·1

他对进化论的特别青睐。 对于中国知识分子而言，与进化论密切相关的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概念对当时弥漫在社会各方面的危机确实有
着特别的解释力。 严复（2014：77）在《天演论》序言中就特别提到，此书
“于自强保种之事，反复三致意焉”。而随着此书的流行与社会危机的日
渐深重，严复从进化论中读出的“自强保种”已逐渐不足以平复知识分
子的焦虑。 庚子之变后，随着革命声浪的日益高涨，进化思想与革命的
结合几乎水到渠成。 1901 年，《国民报》上刊载的题为《二十世纪之中
国》 的文章颇能体现出进化思想在改良风气日趋激进且更倾向革命的
环境中发挥的作用。
盖弱肉强食，优胜劣败，天演之公例也，今日固势力竞争
之世界，不曰进化，则曰退化，无天可怨，无人可尤，我中国之
自取之也。 ……中国二千年之学术、政治、法律及一切，一人一
家之私教养成之者也。 此为自取之远因。 ……民权之集，是为
国权；民而无权，国权何有？ 此为自取之近因。（张枬、王忍之，
1960：67-71）
此文前半部分追溯中国衰弱的远因时还略带有《新民说》的余韵，
后半部分要求集民权而寻求国权，呼吁“种吾民革命之种子，养吾民独
立之精神”，则将矛头直指君主制度而呼吁革命，已经带有很明显的革
命倾向。 进化论则是构成这种革命色彩的重要一环：中国之所以落后于
西方，是因为中国的学术、政治等领域只能体现君主之“私”。 在作者看
来，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中国却只能以君主一人一家的能力来与西
方整个民族的文明水平相竞争。 无独有偶，1902 年欧榘甲（1960：293）
在《新广东》中更进一步说明，西方之所以先进，是因为“西国公会”能
够“合 一 国人 之 聪 明 材 力 与异 国争富 强 ，竞 雄 长 ”，国 家 是“国 民 之 公
国”，而中国作 为“朝 廷 之 私 国”则 存 在“士 与士 不相通 ”“士 与民 不 相
通”“民与国不相通”的弊病。 在进化论的语境中，革命党人推翻君主制
度的努力可被理解为是在铲除文明进化道路上的阻碍，更重要的是，欧
美国家的先进性可被理解为源于其政治制度能够“合一国人之聪明材
力”。 这种想象的根源恐怕更多还是来自“天下为公”的传统政治思想。
罗志田（2021：10-19）注意到，这种将西方视为“三代”的想象固然有为
批评时弊而构建出来的一面， 但却展现了在士人心目中清廷已逐渐失
去对“道统”的解释权的现状。 进化论无疑是士人在社会危机下试图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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