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8 - 《社会》2024年第6期

风俗变迁与时代精神：伏尔泰的风俗史及其社会学意涵

中，也就是说，伏尔泰的历史哲学从一开始就具有向基于历史的经验科
学转化的可能。 而社会学正产生于这一转化，涂尔干转化了孔德继承自
孔多塞和杜尔哥的历史哲学， 这种历史哲学恰恰是对伏尔泰历史哲学
的发扬光大；韦伯转化了赫尔德以来的历史哲学，而赫尔德恰恰是在批
判伏尔泰的基础上发展出自己的历史哲学与历史主义传统的。 本文并
不认为涂尔干和韦伯的社会学直接来源于伏尔泰， 而是要强调伏尔泰
的风俗史研究具有一种社会学意涵， 以一种学术史的眼光回溯可以帮
助我们明晰伏尔泰的风俗研究到底具有怎样的视野和方法。
正是伏尔泰首次使用了“历史哲学”这一表述，他以此来表明自己对
于基督教传统历史神学的不满和根据一种启蒙理性来重新构建人类普
遍历史的企图。 在他所描绘的这幅关于各种时代、人物和民族的包罗万
象的图画中，伏尔泰始终保持着一种“对于历史的整体意义的敏感”（伊
格尔斯，2014：290）。 起初，赫尔德（2017：150）先是完成了他对于欧洲趣
味兴衰史的考察，其中，从四个典范时代以及各个时代的天才人物入手
的方式和不断强调趣味与民族风尚紧密联结的观点，都与伏尔泰的风俗
史颇为相像。 其后，赫尔德接受了伏尔泰历史哲学与普遍历史的用法，但
对其试图从不充分的论据中建立宏大综合的抽象理性主义不满。 正如伯
林所说，赫尔德一直是这种抽象启蒙理性的坚定批评者，他试图在《另一
种历史哲学》中提出一种与伏尔泰完全不同的“历史理性”。 他的努力深
刻影响了德国历史主义的发展，并在后来通过兰克的“历史个体”与“普
遍历史”概念影响到了韦伯。 韦伯（2010：9）通过“历史个体”的论述确证
了西方文明的独特性，并将“普遍历史”转变为一种世俗的、经验的“普遍
文化史”。 如此一来，自赫尔德以来的历史哲学就转变成了基于历史的经
验科学，这门经验科学最关键的研究对象是“各个民族”，尤其是各个民
族的“精神气质”及其变动。以韦伯为例，他所论述的“从新教伦理到资本
主义精神的变动，本质上是时代精神的变动”（李荣山，2015）。
参照赫尔德对各个民族的独特性的强调和韦伯始终致力于从担纲
者的精神气质或心灵框架来把握不同文明的理性化进程的做法， 可以
反观伏尔泰风俗史的社会学意涵。 首先，伏尔泰的风俗史呈现出一种与
笛卡尔式抽象理性不同的理性观念，即在历史中追溯理性的经验表现。
可以说，赫尔德的历史理性观念在伏尔泰这里已经初具雏形。 其次，伏
尔泰的风俗史立足于人性的一致性与风俗的多样性， 尤其是不同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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