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6 - 《社会》202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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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俗变迁与时代精神:伏尔泰的风俗史及其社会学意涵

                于 16、17 世纪的“回归史料”运动以及一种“考据式史学研究方法”的确
                立最终导致历史学发生了一场方法论革命。 此后,历史事实的真实性和
                如何弄清真实性的“方法”越来越受到关注。 到了 17 世纪末 18 世纪初,
               “主要致力于通过最好的研究方法来确定每一事件的真实性的历史学
                家”(莫米利亚诺,2020:41)在欧洲不断涌现。伏尔泰等启蒙时期的哲学
                历史学家显然也受到这一趋势的影响, 但他们逐渐不满足于前者对细
                节的考据,认为过分在意那些“琐屑细节”会影响对人类历史中的普遍
                问题的探究,会妨碍理解时代的精神和人民的美德,即伏尔泰在风俗史
                中发现的那些真正值得研究的“精神”和“心灵”要素。 在伏尔泰看来,
                史学真正的研究对象应该是有关“心灵的故事”,有关人类精神进步史
                的故事, 这也正是他考察和分析各民族的风俗习惯史而非政治战争史
                的原因。
                   “当伏尔泰想要给一般的战争历史加上风俗史时, 还有谁比希罗
                多德能够提供更好的例子? ”(莫米利亚诺,2009:52)希罗多德第一个
                写 出 了“普 世史”意义 上 的历 史(张 源 ,2022:286;努 涅 兹 ,2018:186),
                但他是在近代才真正成为“历史之父”的。 希罗多德以亲身旅行为方
                法、涉及多个民族的风俗史的写作方式和他在“历史”这个类别成立之
                前就尝试将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描述的历史观(中务哲郎,2023:
                1-2、65)在 18 世纪被重新发现,成为风俗史、文明史与世界历史写作
                的开端。 他在 18 世纪取得的新地位意味着“文明史相对于纯粹的政治
                史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历史不再仅仅局限于政治事件,人们开始需要
                并期待一种“综合性的非政治性历史”,即一种“文明史”的出现(莫米
                利亚诺,2009:66-67)。 伏尔泰、弗格森等典型的 18 世纪历史学家都是
               “ 文明”的学生,他们接受了希罗多德式的文明史主题。 但与弗格森专
                注于“商业社会”作为一种文明形态的起源不同,伏尔泰试图从人类风
                尚习俗的漫长历史中探询不同时代与不同民族的实质“精神”,因而习
                俗惯例、宗教、法律、政体、科学、文艺、哲学思想等都是其考察的关键
                要素,商业只是其中一种。
                    总之,伏尔泰找到了一种古老的风俗史表达方式,在批判基督教历
                史神学的基础上发展出了一种全新的文明史视野。 这种视野贡献了重
                新理解西方自身文明的构成及其进程以及看待其他文明的新方式。 正
                是在这种新视野的观照下, 现代意义上的文明研究与文明比较研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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