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5 - 《社会》202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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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4·6

           而伏尔泰以古代中国的历史作为《风俗论》的开篇显然是在驳斥波舒哀
           以圣经创世史作为世界历史的开端。 伏尔泰要以“各民族的精神和风
           俗”为主题写作一部真正的“世界历史”,这种世界历史在空间上指地
           球,时间上则涉及整个人类的历史,并在 18 世纪末的德国成为一门哲
           学(科瑟勒克,2017:350)。 这种全新的力图摆脱神学模式的世界历史,
           重要的并不是论述的民族在数量上远超以往的世界史范围, 也不是仅
           仅整理与描述不同民族的风俗差异, 而是在于回答什么才是真正的世
           界历史以及如何根据普遍的理性原则来整理 和 安 排 不 同 的时 代与 民
           族, 即“对文明做出一种世界性叙述”(梅森,2017:202)。 在这个意义
           上, 从波舒哀到伏尔泰的历史哲学突破也就意味着西方的史观与文明
           观发生了彻底的视角转换。
               至此,世界历史背后不再是天意的指导或干预,而是一种自然的理
           性结构在起作用。 这种理性结构不仅保证了世界历史的连贯与统一,也
           是联结自然、人、社会等任何“集合性实在之间的一致构成的机理”(克
           瑞格,2017:233-234)。 人类终于第一次真正成为“他们自己历史的主
           体”(勒高夫,2017:2-4;科瑟勒克,2017:351)。 近代早期的史学革命以
           及伏尔泰的历史哲学都在尝试描述这种人类及其建制(包括风俗、制
           度、法律、宗教等)作为主体的历史,并试图为这种历史以及历史研究找
           到新的原则和方法。
               (三)风俗史与 18 世纪的文明史转向
               转向人的历史并不意味着史学革命的完成, 出于一种方法论的意
           图,18 世纪史学转向的最终目标是从政治战争史转向风尚习俗史,或
           者说,从政治史转向文明史。 修昔底德以来那种始终从政治的角度看待
           历史和生活的史学被认为是不充分的, 人们开始相信起源于希罗多德
           的那种文明史和风俗史比政治史更重要, 政治史要从属于文明史的研
           究 (莫米利亚诺,2009,2020)。 伏尔泰(1982:6-7)清楚地表明,读者不
           要指望在他的风尚习俗史中找到关于攻城略地的繁琐细节,“作者将只
           致力于叙述值得各个时代注意, 能描绘人类天才和风尚, 能起教育作
           用,能劝人热爱道德、文化技艺和祖国的事件”。
               与博丹(Jean Bodin)在《易于认识历史的方法》中的定义一致,伏尔
           泰( Voltaire,1901:61)也将“历史”定义为“对那些表现为真实的事件进
           行记录或描述”。 在他们看来,“真实性”是历史与史学的首要特征。 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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