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2 - 《社会》202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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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俗变迁与时代精神:伏尔泰的风俗史及其社会学意涵

                波舒哀到伏尔泰的史学转变还需要一些思想上的准备工作。 早在 1697
                年,培尔(Pierre Bayle)就在《历史与批判辞典》中开始了对波舒哀的批
                判。 他意识到波舒哀普遍历史的根基只能依靠一种循环论证来证明,并
                以其无情的敏锐揭发了这一循环论证,因而被卡西尔( 2022:172-174)
                称为不厌其烦地指出波 舒哀普 遍 历 史之 致 命 后 果 的第 一个 近 代思想
                家。 培尔不再把历史奠基于表面上客观、实际上独断的教会学说,而是
                开始探求史学真理的根源与条件,以一己之力将史学方法革命中的“史
                料批判”扩展为“历史理性之批判”,成为 18 世纪启蒙史学的先驱。
                    不过,培尔并没有建立严格意义上的历史哲学,或者说,以他关于历
                史的一般概念与方法论前提或许根本无法建立起这种哲学,反倒是意大
                利人维科( Giambattista Vico)在其《新科学》中为历史哲学的真正出场奠
                定了基础。 这部著作是对“历史哲学”这门新知识的第一次系统论述,对
                于我们理解从波舒哀到伏尔泰的史学转变必不可少。 正如洛维特(2016:
                140) 准确把握到的那样,“发生在伏尔泰和波舒哀时代之间的历史意识
                危机在意大利人维科的《新科学》中得到了最重要的表述”。 维科在启蒙
                运动早期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只是到了赫尔德那里才获得青睐,但从
                长远来看,“就历史哲学或历史理论而言, 我们必须转向维科”(科普勒斯
                顿,2023:149)。
                    维科被视为众多思想流派及思想家的先驱, 他的诸多创造性学说
                和革命性思想都集中在“新科学”这个称谓之下,但他的新科学显然并
                没有完全脱离基督教传统的神意模式。 在探究新科学的主题,即各民族
                的共同本性时,维科始终在一种“理想的永恒历史”中寻找各民族共性
                的真理基础以及保证历史连贯性的超越性来源。 他看到的仍然是“神
                意”的作用,认为是神意造就了世界各民族在自然法意义上的统一性,
                也是神意建立了人类风俗制度的必然和谐并以此来安排人类秩序。 不
                过,虽然维科仍然将宗教虔敬作为新科学的结论,但他建立的却是对人
                类历史世界的一种理性论证的神学; 虽然他是从神意的永恒规定性出
                发 , 但 却 第 一次 以 经 验 的方 式 构 思了 人 类 历 史 (洛 维 特 ,2016:142-

                (接上页)太子的教师和宫廷布道师,波舒哀代表着法国当时“演说术”(主要指布道词或
                悼词)的最高成就。另一方面,伏尔泰(1982:474)认为,尽管在《世界史讲话》(即《论普遍
                历史》)中,波舒哀是在“以一种雄伟的气势描写习俗风尚、政府和伟大帝国的兴亡,又以
                真实而生动的笔法描绘并评断 各国”,但 他的写作方式 并不是 历史学的,而是演说术与
                历史的怪异结合,“这两者似乎是水火不相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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