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9 - 《社会》202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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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4·6

           新的无关神意的历史哲学,并使其对理性进步有所作用,才是真正值得
           关心和期待的启蒙事业, 而对这一事业的全部构想就体现在他的风俗
           史叙述之中。
               相比于伏尔泰, 孟德斯鸠和卢梭并没有或者无意提出一种关于风
           俗变迁的史学叙事,而是更强调风俗对于政体与法律的奠基作用,试图
           提出一种更具社会理论气质的“民情—政制”框架。 这在后来为托克维
           尔所吸收和发扬, 呈现为一种关于美国民主政治之民情基础的社会学
           研究。 这些民情学说尝试从风俗史中抽象出人类政制、法律乃至现代社
           会的基本原则与一般精神,其中,伏尔泰的风俗史仅部分地作为民情研
           究的史实基础而被继承下来。 不过,虽然风俗史与民情学说的分析方式
           不同,但风俗作为最重要的道德事实这一观点并没有受到反驳。
               涂尔干( 2006:184)在建立社会学时首先尝试从“风俗”中寻找法律
           和道德的源头,风俗一度成为他早期道德研究中“首要的道德事实”(陈
           涛,2019:120)。这一般被认为是受孟德斯鸠观点的影响。 涂尔干还曾试
           图提出一种“风俗科学”,意图“将所有风俗(民情)的要素解救出来,将
           其作为可加以科学分析的总体事实来考察”,这可能是受到伏尔泰的影
           响(渠敬东,2018),尽管后者对风俗各要素的科学分析明显带有 18 世
           纪史学和哲学的特征, 而前者显然是以一种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的实
           证社会科学方法来进行分析的。 虽然涂尔干( 2006:233)声称“风俗史”
           只是为“风俗社会学”提供素材而已,并且从风俗物理学到道德科学的
           转 向 会被 认 为 是风 俗 与 风 俗 研 究 在 涂 尔 干 学 说 中 的“落 幕 ”(陈 涛 ,
           2019:210),但考察其晚年的宗教研究可以发现,从风俗中寻找道德根
           源的努力并未中断, 风俗史的素材一直是涂尔干原始宗教研究和道德
           科学研究的重要基础。 可以说,涂尔干视野中的“宗教”是一种“风俗化
           了的宗教”, 是作为团结现代社会之道德生活经验的源头的宗教事实。
           涂尔干之后,葛兰言等人仍然努力在风俗史中追溯特定社会类型的“社
           会事实基础”( 赵丙祥,2022:ⅹ)。
               不管是将风俗史仅仅理解为伏尔泰启蒙理性主张不重要的注脚,
           还是有意忽视这种风俗史对社会学的独特贡献,都是不完整的。 风俗研
           究并没有落幕,风俗在社会学中的地位仍然重要,但风俗研究的现状却
           令人担忧。 涂尔干道德科学的一个后果是只有宗教形式、道德理想等集
           体意识被抽象化为道德研究的对象, 其余的风俗要素则被贬抑为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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