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1 - 《社会》2024年第6期

社会·2024·6

他必须不断尝试使别人对他的命运感兴趣、 使他们实际上或
表面上感到为他效劳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这使他对一些人狡
诈做作，对另一些人粗暴冷漠……最后，毒害人的野心，不是
出于真正的需要、 而是为了使自己高于他人而积累相对财富
的狂热欲望，为所有人注入了彼此伤害的阴暗倾向……总之，
一方面是竞争和敌对，另一方面是利益冲突，以及总是隐藏起
来的损人利己的欲望，这一切邪恶都是财产的第一个后果，是
与新生的不平等分不开的产物。 （ Rousseau，1997a：170-171）
财产与自尊的结合， 使每个人满足自我欲望的过程都必然受到他
人的影响、取决于他人的回应。 这一悖谬处境意味着，人们既无法以足
够的独立性和真诚坚持自己，也无法以纯粹的友爱或尊重对待他人。 他
们要么陷入“曼德维尔机制”——因依赖他人而伪装讨好，要么陷入“霍
—
布斯机制”——为支配他人而谋求加害。 或者说，依赖与支配本身就是
—
一体两面，人们为了避免依赖他人而想要支配他人，却又因支配而陷入
更大程度的依赖。 凡此种种足以称之为“私人的邪恶”，绝不会带来“公
共的利益”。
在自尊激情的驱使下，围绕财产的攀比和竞争很快就进入白热化阶
段。 劳动的扩张和财产的继承导致圈占土地达到极限，“一个人只有损害
他人，才能扩大自己的地产”。 社会上出现了无产者，他们只能为富人服
务，否则无法维持生存，原本相对的道德-心理依附转变为绝对的、客观
的经济支配。 在卢梭看来，这时，人们迎来了第一个“霍布斯时刻”。 富人
固守着自己通过先占得来的财产，穷人则只能凭强力夺取必要的生存物
资。“在最强者的权利和先占者的权利之间发生了永久的冲突，只能以战
斗和屠杀告终。 新 生 的 社会让 位 于 可 怕的 战 争 状 态（state of war）。 ”
（Rousseau，1997a：172）为了防止彼此毁灭，人们只能建立政治秩序。 但
这一环节既不是霍布斯和洛克笔下平等个体的自由订约， 也不是休谟
笔下个体之间大体平等的互惠合作，而是由富人一手策划的巨大骗局：
他们不久就感到 这 样 一 场持 久 的 战 争 对 他 们 是 多么 不
利，因为战争的费用全由他们负担；虽然每个人都冒着生命危
险，但只有一些人面临财产的危险。 此外不论他们如何粉饰自
己的篡夺， 他们也认识到那仅仅建立在不稳定和不正当的权
利基础上。 ……他编造一些动听的理由， 使穷人接受他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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