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7 - 《社会》2024年第6期

社会·2024·6

它纳入自己的治疗方案呢？他苦心经营的合法社会和“自然人”，难道不
会在致命的私有财产面前一败涂地吗？
卢梭在不同文本中表述的明显冲突，似乎构成了某种“私有财产悖
论”（ Rousseau’s paradoxes of property），甚至使人怀疑他对这一问题根本
就没有连贯的看法（MacAdam，1979）。 为了寻找调和的方案，解释者们
形成了几种基本的思路。 一些人强调私有财产的正面意义，比如为爱国
精 神 和 个 人 尊 严 提 供 保 障 （Neuhouser，2013，2014；Siroky and Sigwart，
2014）。 但财产权具有一定的积极价值，并不代表它对人的败坏作用能
够被遏制。 另一些人努力证明，只要消除极端的贫富分化，私有财产和一
定程度的不平等就能与健康的社会共存（ Teichgraeber Ⅲ，1981；O’Neal，
1986；Dent，1992；Putterman，1999；Pierson，2013）。 然而，这一方案的成功
前景相当令人不安，因为与私有财产联系在一起的相互交往，特别是社
会比较并没有被彻底清除，仅对不平等加以某种程度的控制，很容易遭
到颠覆。 或许卢梭对文明社会和其中的各种交往本来就没有那么大的
敌意？ 近些年来，以洪特为代表的修正主义学派试图另辟蹊径，破除我
们对卢梭的刻板印象。 通过细读卢梭的政治经济学著作， 洪特明确主
张，卢梭远比我们设想的更加接近斯密：
经济发展本身没有错误和邪恶。 错的、具有破坏性的、道
德邪恶的东西是失衡的增长，城市、奢侈和产业的失控增长，
为世界留下脆弱的农业、常年的食物供应问题，常常制造出贫
困和饥荒——人口统计学和环境的灾难。 这样看来，人们不需
—
要回到森林，四脚着地，重新以橡子为食，好像倒退回原始的
猎人和采集者。 卢梭惊讶于一些读者在阅读他的著作时会得
出这个极端愚蠢的结论。 他想要的是一个基于劳动和个人私
有财产的社会，从而发展出一种以交易为基础的商业社会。 在
人与自然、人与人（或社会）诸关系中，所有事物都以平衡的方
式增长，身心之间的创造性张力也能以恰当的方式得到利用。
（ Hont，2015：104）
在洪特看来，卢梭并不是商业社会的敌人，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消灭
商业社会的制度基础———私有财产。 恰恰相反，卢梭与斯密坚持共同的
人性起点，一旦人类走出纯粹自然状态，他身上的人性就体现为商业社
会性，即基于自爱的社会交往；卢梭心目中的理想社会就是一个商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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