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9 - 《社会》2024年第6期

社会·2024·6

味着自我意识和自尊激情（amour鄄propre）的萌发，“他看向自己的第一眼
唤醒了骄傲的第一次运动”。从此之后，人们不仅关注身体的自我保存，
还试图从比较和优胜中获得精神的愉悦。 2 当人们建立家庭、拥有固定
的住所之后，就产生了最初的私有观念，把房子视为专属于自己的“某
种财产”（ a sort of property）。 但此时的财产观念还相当不完善，人们只
把它看成对自己有用的、应通过力量加以保卫的东西，而不是需要得到
普遍尊重的“权利”。 时间继续流逝，家庭扩大为民族（ nation），社会交往
更加频繁，人与人之间开始滋生比较和偏爱之心。 人们开始互相品评，
甚至为赢得尊重而爆发冲突，迈出了走向不平等和邪恶的第一步。 哪怕
到了这里，卢梭仍然认为人类处于“最幸福的时代”，因为他们还可以独
立地维持生活。
关键的变化在于农业和冶金的出现。 大自然偶然向人类展示了植
物生长和矿物熔炼的秘密， 人类不断增长的思维和预见能力则允许他
们利用这些原理获得好处。 这一阶段具有双重的历史意义，一方面，劳
动分工出现，从事不同产业的人们必须相互依赖才能维持生存；另一方
面，“对土地的耕耘，必然导致土地被分割；私有财产一旦被承认，最初
的正义规则必然会出现”（Rousseau，1997a：169）。 生产和消费之间的漫
长间隔，使人们害怕自己的劳动产品被夺走，于是就形成了相互戒取他
人所有物的约习（convention）。 卢梭指出，将劳动视为财产权的基础是符
合自然的，“除了根据双手的劳动，不可能设想新生的财产观念：因为凡
不是自己制造的东西，除了给它添加自己的劳动之外，就不可能把它据
为己有”（Rousseau，1997a：169）。 不过，这并不代表卢梭接受了劳动财产
论，因为劳动只能确立针对产品的权利，至多扩展到收获之前针对土地
的权利，而不能实现对土地的永久占有。 土地财产权其实是按照休谟式
的逻辑形成的，“这样年复一年的持续占有， 就很容易使土地转化成私
有财产” （Rousseau，1997a：169）。 这就是说，人们通常所说的财产权超出
了自然法许可的范围，是一种完全人造的、新的权利。而且，一旦占有超

2. 研究者对自爱与自尊的关系存在不同理解。 以往的主流观点认为，自尊与自爱是平
行的，自爱指向身体的自我保存，自尊则指向心灵欲望的满足。 不过近些年来，有学者
基于《卢梭评判让-雅克：对话录》的文本提出，自尊是从自爱中演变而来，是自爱的变
体。 自爱在受到阻碍时就会转化为自尊，通过相对于他人的胜出确保情感的自我中心
性（Cooper，2008；Dang，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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