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98 - 《社会》202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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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凝聚及其演化:葛兰言的历史社会学

                    重要的是,这一春季仪式必须发生在圣地。 葛兰言(2022:227)关注
                了具体的少男少女涉水的仪式:“在这些庄严的场合, 人们以各种方式
                直接接触圣地,四处游荡,半裸着涉河,还采集各种果实、花朵或树枝
                (它们既显示也蕴含圣地的力量),在人们虔诚的心中,既会不由自主地
                浮现一种敬畏之感,也会浮现一种乡土情感。 ”圣地并不意味着是某一
                个名山或某一条大河,它是具体的,是该地区共同体生活之所的自然;
                圣地又是整体的,它的一草一木一花都是神圣的,圣地是一切,一切也
                都是圣地( Granet,1968:196)。 圣地是最受尊崇的,不仅联结着非个体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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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祖先与后人, 也联结着人与整体的自然, 使得人与自然世界的丰产
                都成为可能。
                    葛兰言(2022:230)说得很清楚,春季在圣地的节庆尽管有整体性
                的多重目标,但本质上是一种结盟的仪式。 庄严的圣地守护着社会契约
                的不断更新,而结盟的中心就是联姻。 换言之,在葛兰言(Granet,1926:
                16)的理论中,婚姻交换是神圣性的总体 性 联 姻/联 合(alliance totale)。
                发生在特定时境下的婚姻交换就是古代中国宗教的基本形式。 一方面,
                婚姻联盟通过交换人质而直接保障了各个地方集团对于彼此契约的持
                久忠诚:“联姻被认为是最稳固的关系,因为女子是要从一而终的。这正
                是何以她自己的家族绝不会因猜忌之心而将她留在族内的原因。 她注
                定要成为对方家族的永久人质,可她在夫家仍代表着本生家族。”(葛兰
                言,2022:237)婚姻使得家族之间持久的交流与团结成为可能。 另一方
                面,一切其他形式的社会盟约在程式上都是婚约的翻版。
                    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涂尔干对集体欢腾的强调无疑构成
                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此时,集体与个体才会完全贯通。 在集 体 欢 腾
                中,同一氏族成员感受到了高强度的情感,并将感受的宗教力 附 加 到
                某一种动物或植物上,从而产生了对这一象征的崇拜,也即对社会的
                崇拜。 尽管葛兰言在春季仪式的场景描写中对社会情感的强调极力复
                刻了涂尔干的这一描绘,但我们发现,葛兰言构建的理论已经 呈 现 出


                4. 这里体现了葛兰言对社会学所秉持的图腾主义态度的暧昧之处。 一个家族与圣地中
                的某 一 个 物 发 生个 体 化的联 系 ,使 得 某 一 个 征 象(emblème)变 得 特 殊 , 这 可 以 通 过《诗
                经》中的一些诗体现出来。 葛兰言(Granet,1968:204)认为这对应着要增殖某种物种的希
                望,这无疑是比附图腾主义的意象。 但葛兰言仍然强调圣地的一草一木皆神圣,似乎又
                透露出春季仪式的场景比图腾主义在社会团体与特定物种之间建立的联系更为源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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