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95 - 《社会》202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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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4·4
同社会收集的社会事实(fait social)以从简单到复杂的形态呈现出来,
以展现社会事实在不同社会的“动态变化”。 但是,从葛兰言的视角看,
这仍然是静态事实的罗列。 如果仔细思量就会发现,《原始分类》最关
键的问题是:社会类型从简单到复杂的方向演进这一前提本身只是基
于构想,在社会之间并没有历史材料的证据。 而这也会是历史学家所
批评的部分:社会学经验材料完全服从于理论的假设,使得对事实的
呈现似乎只是哲学家的游戏,重新退回关于“进步”( progrès)的启蒙假
设 , 这 有 违 现代 法 国 社会科 学 以“演 进 ”(évolution) 概 念 对 “进 步 ”
( progrès)概念发起的共同挑战。 3 在这一点上,葛兰言甚至和“方法学
派”的历史学者站在一起,批评社会学现有的从不同时代和环境中 借
来的“操之过急”的比较。 也正是通过这一批评,葛兰言将自己的工作
界定为历史的。
要使社会学同时也是历史的, 就必须在连续的历史和延续的时间
中呈现事实及其关联, 而不能仅凭从简单到复杂的推理就随意在不同
文明之间指定构想的演进关系。 就此而言,尽管涂尔干在《社会学方法
的准则》中用“社会种”区分了单环节社会与多环节社会,也尽管莫斯不
仅构建出不同的凝聚形式, 还在对礼物的研究中贯穿了不同的社会形
式,但二人的工作都不是真正历史的。 要使得对历史的书写有整体的社
会学眼光, 而不只是从时下的社会学理论中借用一些片段性的解释或
术语,就必须如西米昂所言,历史研究的唯一目的在于通过分析具体的
历史材料呈现社会的发生学意义上的次序, 并在这个过程中对接普遍
的规律。 为了实现这一双重目标,葛兰言首先把中国古代史确定为研究
对象,并在这样一个历史性的文明内提供连续的历史;其次,葛兰言的
实质工作正是根据中国的材料把握后来莫斯所说的“社会凝聚”,社会
依据何种原则将个体和各个环节缝合起来,然而,处于动态历史中社会
凝聚及其原则也必然经历演化。 葛兰言的研究呈现的原创性既在于依
据连续历史的材料敏锐地把握不同类型的社会凝聚的出现, 也在于在
此基础上回答演化意味着什么。
因此,基于中国的材料,葛兰言首先仍延循涂尔干“简单即基本”的
基本思路, 通过最古老的文献还原出最原始也最简单的宗教与社会凝
聚形式,然后继续在时间与史料中穿梭,把握不同的社会凝聚形式的出
3. 详见赫希(Hirsch, 2016:26-35)关于此转换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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