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8 - 《社会》2024年第4期

现代道德秩序及其自然人性基础：沙夫茨伯里道德哲学的社会理论意涵

及对反常的非自然情感的杜绝。 这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美德的意涵，
同时也是个人幸福的前提；相反的情况则可能导致罪恶和悲惨。 这便
是沙夫茨伯里的“道德建筑学”（moral kind of architecture）（Ⅱ.135）原理，
即情感的平衡、均势和适度以及对欲望的克制，乃是美德和幸福的基本
要求。
这里明显可见，尽管沙夫茨伯里深受柏拉图和斯多亚派的影响，但
这种“道德建筑学”全然不同于柏拉图关于灵魂三分结构及其理想 关
系的描述；虽然沙夫茨伯里此处的克己倾向表露出一种斯多亚主义者
的 色 彩 ， 但 他 对 情 感 的 理 解 完 全 是 非 斯 多 亚 式 的（Schneewind，1998：
308）。
不过 沙夫茨伯 里并未 特 别 对柏 拉 图 和斯 多 亚 派 的 情 感 观 进 行 批
评，他选择的对手是笛卡尔。 沙夫茨伯里无法接受笛卡尔将纯粹理性的
“我思”确立为人的第一性原理，他试图发展出一种对人的第一性质的
全新理解。 在沙夫茨伯里之前，其师洛克的经验主义学说对观念来源问
题的探讨已经做出了试图拆解笛卡尔天赋观念论的努力。 洛克（2019：
78-87）特别指出了心灵“并不永远在思想”，并且也“不能恒常意识到
自己”，尤其在睡眠或梦中，因此笛卡尔从“我思”出发的后续论证遂成
问题。 然而，洛克在此问题上对笛卡尔的批判是服务于其经验主义知识
论构造的，因此他并没有就此提出一套竞争性的理论。 9 沙夫茨伯里则
正相反，他对知识论没什么兴趣，他关心的问题是作为道德之根本的人
性原理。 10
与洛克类似的是， 沙夫茨伯里批判笛卡尔的出发点同样指向其哲
学的第一性原理。 由此，沙夫茨伯里试图建立一种对人的第一性或其本
质规定性的全新理解。继洛克撼动了笛卡尔之“我思”的确定性之后，沙
夫茨伯里认为，如果我们尝试“彻底采取怀疑主义”的方法来过滤掉各

9. 尽管在洛克的经验主义知识论中， 情感作为反省的对象之一是经验来源的一部分
（洛克，2019：75）， 这实际上使得其经验主 义理论 与后来 的情 感主义 具有一 种亲和 关
系，但他并没有发展出一套区别于笛卡尔的人性论。
10. 在一封 1694 年写给洛克的信中，他说：“我以为真正的、可从中获益的学问，就是知
道我们自已……从中我能得到教会我们这一点的东西； 从中我能探索所有时代和言论
中有助于现世之我的东西；这就是我要学习的哲学家和哲学；除此我不会从事其他 的
努力、研究和学习”（转引自董志刚，2018：7）。 在《独白》中，沙夫茨伯里也极为精彩地说
明了自己的这一关怀和主张（Ⅰ.299-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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