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1 - 《社会》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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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3

           定处于进步的过程”。科学的命运就在于被超越,而且科学也“致力于这
           一超越”(韦伯,2018:17)。 正是在这个非理性的意义上,科学工作者无
           法通过科学研究获得永恒。 正如在新教教徒那里,知识本身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思的逻辑性和相应的行动,在科学家这里,永恒不在于做出某
           种流芳百世的研究,而在于严肃认真地履行科学研究这一天职本身。 科
           学家必须随时随地反省并审视自己的工作, 并且必须承认甚至期待他
           人推翻或超越自己的工作。 这一不断自我反思和怀疑的过程,使得韦伯
           式科学家要像清教徒一样,终其一生随时保持紧张感。
               韦伯在科学研究方面的追随者默顿( 2009)指出,在科学研究中,知
           识及其生产本身更像一种能力或者说资质证明, 这一证明的特点是需
           要不断地再证明:科学的基本特征是不断推陈出新。 在这方面,韦伯期
           待的科学家与新教徒的精神气质极为类似。 对于科学家来说,以追求知
           识这一行动本身为目的,其前提必然是承认并满足于一种无知的状态。
           只有承认自己无知,才有可能付诸求知行动;只有满足于自己无知,才
           是真正的求知,才会心甘情愿地“被超越”,并真正从事科学的工作。                               32
           在这里知识与新教徒的“财富”具有非常类似的证明意义,它们在实质
           上是无意义的,必然要被超越和抛弃的。 现代科学的求知意志以及相应
           的“知”之确定性,一定要在科学之“不确定性”这一更深刻的属性背景
           下才能凸显出来。
               在社会科学中,这一科学的“无知”还有其特定意义。 众所周知,韦
           伯明确反对社会科学中过度讨论方法论问题的趋势,将其称为“方法论
           瘟疫”(Weber,1964:139)。    33 !在韦伯看来,社会科学领域中的各种方法
           论之争及其背后的立场之争,其实是一种现代“价值多神论”的表现。一
           名学者如果无法做到对于他种观点的理解, 或者说在知识上无法做到
           头脑的“清明”,就无法从事社会科学工作,而头脑“清明”的一个重要
           要求就是保持“无知”的状态。
               (三)科学的无意义与天职
               从“无知”这一前提出发,韦伯(2018:18)讨论了科学的意义问题:

           32. 正如美国生物学家斯图尔特·考夫曼 (Stuart Kauffman)所说:“知道这个行为本身就
           要求无知”(转引自 Horgan,1996:229)。
           33. 韦伯的立场非常明确:研究者需要通过具有实质问题的经验研究工作来确立社会科
           学的边界,而非热衷于方法论讨论(奥克斯,2020a:10-13;奥克斯,2020b: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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