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0 - 《社会》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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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可归”的孤儿与作为天职的科学

                    (二)科学的非理性
                    个体的学术工作与资本主义的“时代命运”交织在一起,造就了每
                一名学者的职业命运。 韦伯认为,这一命运在很大程度上是非理性的。
                    这一非理性首先是指机遇。 韦伯( 2018:7)强调了机遇对于一名学
                者的极端重要性:“我几乎数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别的行当, 机遇能在
                里面发挥这样大的作用”。 这一判断的惊世骇俗之处在于,在理性化这
                一历史洪流中,作为最具理性化特质的科学研究之载体,也即现代意义
                上的大学这一组织机构,其科研人员的命运却是极其非理性化的。 这一
                结构与韦伯对于新教教徒之刻画几乎完全相同。 通过类比,韦伯认为,
                大学里青年教师的晋升与其他行业里最顶尖、 激烈和不确定性的晋升
                之间无甚区别,其中最为重要的因素都是机遇。
                    这一理性之科学研究与非理性之命运二者间的关系甚为复杂。 韦
                伯( 2018:9)从研究客观制度的角度出发,发现在关于大学教师之升迁
                任命的讨论过程中, 这一大多数都是非理性化的结果却来自于评委学
                者们“诚意根据纯粹客观的理由作决定”。 也就是说,有投票权的(往往
                是资深望重的)学者们根据理性而客观的理由,以诚意的态度所做出的
                决定,最终会导致一种非理性的结果。 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有很多,并
                非仅仅是在大学中决定升迁的资深教授群体的“集体意志”选拔这一机
                制本身难臻完善,教学与科研之间的紧密关系、巨大张力和复杂性也有
                重要影响。     31  然而,正如韦伯(2018:11)所说,一个人是否同时具备研究
                和教学这两种能力,“完全是碰运气”。日益复杂而细密的客观性制度看
                似理性,却必然带来非理性后果。 随后,韦伯说出了那句著名的判断:
               “学术生活就是一场疯狂的赌博”。
                    如果说以上是科学的外在表现形式, 那么科学的现代性内在困境
                则在于:学者在高度专业化的工作之中必须有着迷狂的投入,即非理性
                的激情投入,再加上一种极为重要的因素,即带有偶然性的“灵感”,才
                可能取得科学上的成就。 所以, 无论是从外部条件还是从内在要求来
                说,科学工作同时都是理性与非理性的结果。
                    不过,韦伯冷峻的否定性论证还要再进一步:科学本身的命运“注
                31. 克拉克(2013:548)对于德国现代大学历史进程的研究为我们提供了这一演讲 的具
                体背景。 在韦伯的时代,“洪堡式意识形态”使得当时德国大学中学者与教师之间的“联
                合成为一种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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