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1 - 《社会》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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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3
现在上面要求建立认知症专区,但是我们觉得有难度。 我
们有失能的、不失能的,还有男性女性。 比如有的人他是痴呆,
但吃了药你也看不出,像正常人一样的,那我就放在普通区,
因为他吃饭大小便都可以(自理)。 但我还有好多没有认知症,
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 你说有的认知障碍,他完全躺在床上,
也无所谓,对人家也不可能造成伤害。
换言之,在养老机构中,基于长者“日常生活能力”的失能/非失能
(自理/非自理) 成为一个核心的分类范畴, 它划分了差异化的生命形
式,并规定了相应的生活空间和照护方式。 在护理等级较低的区域,住
民能够自己上下床、进食、如厕,机构只需提供一日三餐和洗衣打扫等
服务。 在护理等级较高的区域,护理员则要提供巨细靡遗的照护,包括
协助大小便、穿衣、喂食、洗澡等。 而即便确诊为认知症的老年人也分
布在广泛的日常生活能力的光谱上,正如周女士所说,尚能自理与卧床
失能的认知症长者在机构的照护框架中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其次,如何界定认知症,谁应该被安置到认知症专区,这是机构面
对的另一个现实难题。 正如洛克( Lock,2013)指出的,认知症的疾病诊
断具有高度的模糊性,何为“正常衰老”、何为“大脑病变”在临床上仍
然难以清晰划分。 多位机构主管都谈到虽然理想状况下应当设立专门
的认知症病区,但事实上养老机构中的住民大部分都有些状况,如程度
不同的脑萎缩、脑梗、认知和视听能力衰退以及抑郁、狂躁等。有些住民
像陈奶奶一样,已经得到精神科医生的确诊,有些住民从无就医经历,
还有不少住民则是在入住机构之后才出现认知退化。 每周在馨诚之家
看诊的精神科医生告诉我:“分区也不一定好, 因为说不准哪些人是老
年痴呆,年龄大的人可能多少都有。从医学角度来说,病理指标、生物指
标属于‘硬指标’,我们精神科诊断总的来说属于‘软指标’,凭症状来
诊断,也没有绝对的。”此外,由于老年人的身心状况处于持续的动态变
化中, 认知障碍的概率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呈指数增加,“即便一开始
能分清,后面还是会混在一起”。
可以发现,在养老机构当前的照护管理框架中,认知症作为一个类
别范畴的操作性意义在很大程度上被拆解、消弭,但是作为符号互动过
程中的“异常”,它又常常显现于认知症长者与其他住民的社会交往中,
经由文化性的身体来表现。 人们口中的“老年痴呆”成为日常生活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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