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7 - 《社会》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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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3
知症长者被赋予怎样的价值和情感,如何被排除或纳入“正常”的生活
秩序,日常危机的应对又对照护者提出了怎样的要求。 本文的民族志将
围绕这些核心问题展开。
三、 经验断连:生活世界中的认知症主体
2021 年盛夏的一个中午, 听说我在研究认知症, 护理员陶阿姨带
我来到陈奶奶的房间,房门从外面反锁着。 陈奶奶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
房间,正对着一台电视机。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我,却立刻露出喜悦的表
情:“你真漂亮,我看到你就开心,我喜欢漂亮……”陈奶奶笑容可掬,我
只是从她叠穿着的好几件衬衫看出一些异样。
“你喜欢看什么电视啊? ”(我 问陈 奶 奶 )
“看什么,他们在那个,看戏。 那边。 上面高,下面在弄。 你
在哪里的? ”
“我在大学里。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呢? ”
“不在做了,本来厂里的。 本来蛮开心的,要弄什么就弄什
么,到了这里来,不瞒你说,他们看不起,还不知什么,喊了四、
五、六,喊了他们来,问在哪里的,我说这里的。 他们来了一会
儿,又有花头出来,把你喊了去。 ”
“你一个人睡在这里?
“是。 看看这里,蛮漂亮的。 我也不管。 你总知道的。 钞票,
没有钞票,没有什么给我的。 不能这样的呀。 我也苦恼的。 一
分钱也不给我。 做倒要替他们做。 ”
“替他们做什么呢? ”
“到那个厂里,蛮远的。 钞票一分钱也不给我,可以这样
的? 他们把我关掉了,我就没有了。 不瞒你说,我一个人坐在这
里,还要帮他们做那么多活。 他们帮我做活,做了要吃点饭。 那
个疯子还把门关掉了。 ”
我试图接着陈奶奶的话把聊天维系下去,但渐渐陷入语言的迷障。
语义的错乱、情境的跳跃,让她难以组织起连贯的、有意义的表达,而我
也同样难以理解这些破碎的短语。 过了一会儿,陶阿姨回到房间,似乎
预料到了这场对话,说:“问不出什么了吧? 儿子女儿也不认识了,偶然
讲对是碰巧。 ”后来当我尝试与不同的认知症长者聊天,观察他们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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