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3 - 《社会》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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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3

           知症长者作为一种特殊形式的生命在现代社会的多重维度展开。

               二、 文献回顾与理论视角

               (一)现代社会的认知症
               认知症作为一个疾病类别的“发现”首先伴随着 19 世纪晚期老年
           医学在西方的兴起,精神病学家开始关注老年失智(senile dementia)现
           象,并试图建立正常老化与生理病变的区分。 20 世纪,临床解剖学和电
           子显微镜使得脑组织的病变变得可见,认知症逐渐被纳入医学诊断,并
           在 各 类 社 会 组 织 的 共 同 推 动 下 成 为 影 响 广 泛 的 公 共 健 康 议 题( Fox,
           1989;Davis,2004)。 20 世纪以来,精神医学和老龄问题的全球化共同推
           动认知症诊断的知识和实践进入非西方社会(Cohen,1998)。 但认知症
           作为一种疾病仍然具有高度的模糊性( ambiguity)和偶然性(contingency):
           一方面表现为医疗知识的不确定性, 认知症的表现与衰老的过程深度
           交缠,何为“正常”、何为“病变”在临床上难以清晰划分,也使得医学界
           对其病理解释和诊断标准仍然存在争议( Lock,2013);另一方面则体现
           为患者及其照护者应对认知症带来的身份变化、 生活失序和偶发事件
           的不确定性(洪晨硕,2014)。
               不同于西方社会将认知症纳入精神疾病的医学化路径, 人类学的
           跨文化研究揭示了认知症的诠释和社会经验如何与地方性知识和道德
                                                                      —
           文化互相交织。 例如印度社会通常将愤怒、沉默、絮叨等情感变化——
           而非记忆和认知功能障碍———视为老年人失智表现的核心, 且将这种
           病态联系到家庭的道德失败(Cohen,1998)。 在中国,“痴呆”用来形容呆
           傻、迟钝,是一种含混的、污名化的表述,但伴随着年老的痴呆表现往往
           被视为自然现象。 心(heart/mind)、道德、自我、孝道等文化概念共同影响
           了对待老年痴呆的独特经验(Ikels,2002)。 正如劳伦斯·柯恩(Lawrence
           Cohen)所指出的,认知症并不仅仅意味着一种诊断或疾病,“而是一组
           根植于社会文化和政治经济的在地的、权宜的实践”(Cohen,1998:6)。
               认知症研究也进一步追问“自我”(selfhood)和“人格”(personhood)
           背后的文化预设和社会条件。 笛卡尔以降的西方理性主义传统强调心
           灵对于肉身的超越性,把自我意识和理性思维能力视为人存在的基础,
           而认知症患者恰恰挑战了人之为人的这一基本预设。 当自我陷入混乱
           和迷失,人际交往和日常生活的能力渐次丧失,认知症患者极易面临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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