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1 - 《社会》2023年第3期
P. 101

社会·2023·3

                    能动的大众民主化意味着政治领袖不再因为他在某个显
                贵圈子中证明了自己而被宣布为候选人、 然后因为他在议会
                中的业绩而成为领袖, 而是意味着他借助于大众煽动手段赢
                得了大众对他个人的信任和忠诚并获得了权力。(韦伯,2010:
                1620)
               可以看到,从伯里克利到现代议会制,韦伯对民主政治的思考始终
           集中在政治领袖人物而非“人民”上。 尽管韦伯批评使大众对政治变得
           毫无判断能力的官僚制度, 但他对大众如何获得判断能力并无详细的
           讨论,而是将重点放在能够引导大众的领袖身上。 政治煽动在韦伯那里
           获得了纯粹手段的地位,其道德立场则被悬置。 重点是使用煽动手段的
           人是谁,是有责任的政治领袖,还是被权力欲支配的独裁者。 在韦伯看
           来,任何民主制度都有趋向凯撒制模式的转变。 韦伯所指的凯撒制,即
           通过平民表决选择出人民拥戴的领袖。 在民主条件下,重大的决策总是
           由这些被平民选出的少数领袖做出,而“大众民主自伯里克利时代以来
           所获得的成就, 始终就是以对凯撒式的领袖选择原则做出重大让步为
           代价的”(韦伯,2010:162)。
               综上所述,韦伯的修辞命题有以下三方面内容:( 1)民主官僚制下
           的政治冷漠和大众参与缺失;(2)卡里斯玛领袖的责任意识和权力滥用
           之间的矛盾;( 3)修辞(议会制)作为一种国家制度内部的消极程序理
           性是否能发挥作用?           看起来,韦伯为了解决第一点中的问题,引入了
           第二点和第三点作为解决方案。 但他似乎更重视第二点,即只有领袖卡
           里斯玛中的非理性因素能够给官僚民主制注入活力, 而议会的作用更
           像是安全阀,防止领袖的权力无序扩张。显然,在韦伯的修辞命题背后,
           不仅是对当时德国境况的描述,也是对现代社会的一种整体性预言。 在
           他看来,民主社会中的理性化过程必然与官僚制相结合,而公共生活和
           民主精神会在这一趋势下逐渐被取缔。 我们能从韦伯对现代社会的整
           体诊断中得出政治修辞的两个基本方面及其矛盾,即修辞作为一种说服
           和沟通的技艺,一方面,政治领袖可以通过自上而下的方式鼓动群众以增
           强或破坏民主;另一方面,自下而上公开且平等的商议、对话与辩论在民
           主生活中也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然而,韦伯认为,后者只有被组织
           进国家内部的法律程序(如议会制中)才能起到恰当的作用,他未曾考虑
           将一种公共意见的修辞真正交给民众。


           · 94 ·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