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6 - 《社会》2023年第2期

修身、成圣与革命：五四时期道德主义者的激进化

向原……在邻县居住，家中原是仕宦后裔，所以亦有一等
家产。 ……是一个很有名的绅士……向原总想他不是一定不
愿替社会做事，但只虽有些家产，似乎总只才够日用，虽有些
闲暇功夫与力量，但亦总是被杂务纠缠住了。（恽代英，2014b：
133-141）
小说中，富裕的向原将钱财花费在赌博、僧道和享乐上，毫无社会
责任感。“甄新”原本是一个愤世嫉俗的厌世学生，但一场爱国演讲让他
意识到自己的愤世嫉俗只是骄傲、懒惰和自私自利，没有为国家尽力做
事。 此后他改过自新，变得谦恭、勤勉实干、不厌弃邻人，终得到大家的
信爱。 毕业后他去乡村小学担任教员，并在学校结社以改善风气。“向
原” 的结局是不学无术、 挥霍家产，“甄新” 所在的学校则渐渐发展壮
大。“甄新”的经历很大程度上是恽代英自身的写照，他的转变是恽代英
的自我期许，他多次在日记和书信中反省自己不善交际、孤矜自傲。 尽
管自幼坚持记录修身日记，但让他从“独善其身”变得具有“社会性”的
关键转折点是“互助社”的成立。
（二）阳明讲会与基督教社会主义的影响
尽管“互助社”的名字是为附会克鲁泡特金的“无政府互助主义”，
恽代英也自诩为“安那其主义者”，但他对这一学说应没有太深刻的了
解。 他的无政府主义混合了康有为的大同学和法国大革命的精神，伦理
内涵可归结为自由、平等、博爱、互助、劳动（狭间直树，1989），其实质是
对达尔文进化论“物竞天择”的批判性发扬，希望以克氏倡导同情、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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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牺牲精神的“互助进化论”缓解过度竞争和自爱导致的道德失序。 从
互助社留下的会务记录来看，其道德教育要求个体节制私欲，扩大对社
会和国家的义务， 锻炼共同生活所需的利他意识。 它所致力于培养的
“道德主体”如前文所分析的，是把对社会的关切内化于道德内省的“新

7. 恽代英自述 1913 年信仰无政府主义，从他的阅读及投稿习惯来看，他应该是受到《东
方杂志》的影响。 1913 年前后，《东方杂志》的主要基调是推崇泛社会主义，反思民国以
来贫富 悬殊、 社 会失序 的问题 ， 倡导协 力互助 的社会 性道德 。 1913 年， 主编杜 亚 泉
（ 2003：33-37）在该杂志发表的《精神救国论》提到了互助与无政府党，该文章介绍了斯
宾塞的协力互助进化说，强调人人协力互助、相互调和彼此的竞争欲，为了社会的存续
与进步牺牲个人要求，“强制”个人协力；当社会变得稳固和平，强制的协力变成自愿协
力，达到个人要求与社会要求的统一。 1913 年前后，杜亚泉还对洋务运动和维新变法过度学习
西方富强之法进行了批评，呼吁人们从中西方的唯心主义学说中寻找拯救道德秩序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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