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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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2
哉? 徒见其戴黄屋,佩玉玺,便谓足以缨绂其心矣;见其历山
川,同民事,便谓足以憔悴其神矣,岂知至至者之不亏哉?
在郭象的眼里,儒道之别似乎也没那么绝对,对圣人而言,身居“庙
堂之上”,犹如心在“山林之中”,滚滚红尘里自有悠悠万事,山水天地
间亦存忧愤之情真,“夫圣人之心,极两仪之至会,穷万物之妙数”,“出
世”与“入世”,本乎一心。
由此看来,对于东西两晋南北朝的士大夫而言,“其行事遵周孔之
名 教 ,言 论 演老 庄 之 自 然 ”,并 非 难 事 ;而 且 ,因 释 道 二 教 的 流 布 和 融
汇,其人格心性之养成强化了“物己融合”“反心内观”的维度。 由此,
“宗教的传播,亦多倚艺术为资用”(陈寅恪,1992:183),中国的文化史
由此进入了一个以诗文书画为载体而传承、守持和弘扬道统的时代。
四、 士人的内在世界
六朝以来, 士人精神的内向发展创造性地将孔子思想中的隐逸观
与老庄哲学中的自然观结合起来, 同时又融汇了从佛教的因缘和轮回
概念中演化而成的心性论, 从而超越了以往通过祭祀礼仪和神仙信仰
而达成的天人关系, 开始将山水天地的自然运化置于人性内在的生动
气韵之中,为社会文化的神圣性赋予了新的意涵。
由此,山水便成了士大夫沉潜与游放的“清旷之域”,成了超拔于现
世的更为整全永恒之世界的依托。 虽说在儒释道三者的关系中,其各自
取舍不同,但都对于人与自然的连通交往展开了独特的探索(余英时,
1987:287-400)。 宗炳的“以形媚道”说,强调 的 是“栖 形 感 类 、理 入影
迹”的畅神体验;“澄怀观道,卧以游之”,目的就是要在山水中“应目会
心”,在形而上的层次“应会感神,神超理得”于自然。 同样,孙绰、王羲
之和谢灵运也都游走过会稽的山水。 孙绰曾发出过“屡借山水,以化其
郁 结 ”的 感 慨 ;王 羲 之 则 有“仰 观 宇 宙 之 大 ,俯 察 品 类 之 盛 ”的 千 古 之
叹;山水诗祖谢灵运不仅开启了“选自然之神丽,尽高栖之意得”的山居
世界 ,并 踏 破 铁 鞋 ,以“山 行 穷 登 顶 ,水 涉 尽洄 沿 ”的 心 志 游 历 名 山 大
川,以此来体验“是身无常,念念不住”的顿悟成佛的觉悟(刘宁,2021:
90-104;萧驰,2018:92-113)。
其中,陶渊明是一位决定性的“范式转换者”。 陈寅恪认为,对于名
教与自然关系的总清算以及由此形成的 全 新 世 界 观 , 突 出 地 体 现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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