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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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与社会
出处进退,其原因在于“东汉末世党锢诸名士遭政治暴力之摧毁,一变
其指实之人物品题,而为抽象玄理之讨论,起自郭林宗,而成于阮嗣宗,
皆避祸远嫌, 消极不与其时政治当局合作者也”。 一时间,“避世”“清
谈”“格义”之风盛行,前有“竹林七贤”,后有“江左名士”,在“以官长君
臣之义为教”的世俗政治中,创造了一种“旷达不羁、不拘礼俗”的独特
风范,开辟了一片“崇尚自然、避世不仕”的自在天地。
在陈寅恪( 1992:133)看来,“中国自来号称儒释道三教,其实儒家
非真正之宗教, 决不能与释道二家并论。 故外服儒生之士可以内宗佛
理,或潜修道行,其间并无所冲突”。 人们常说的那种宗教信仰的排他
性,并不适用于传统中国。 就这一时期的士大夫来说,江右琅琊王氏及
河北清河崔氏既为天师道世家,亦为儒学世家。 而即便是天师道世家,
也多有出入佛教之人。 由此可见,在中国文化传统中,所谓的宗教仪轨
和信仰不是以后来的西方宗教概念之界定而起作用的, 如钱穆( 1994:
149)说:“两晋、南北朝时代的高僧,若论其内心精神,我们不妨径叫他
们是一种‘变相的新儒家’。 他们研习佛法,无非是想把他来替代儒家,
做人生最高真理之指导。 他们还是宗教的意味浅,而教育的意味深。 个
人出世的要求淡,而为大众救济的要求浓。 ”
佛道二教对于士人精神的培植启发了一个崭新的精神时代, 即将
“隐逸”和“山水”的思想纳入一种“越名教而任自然”(嵇康,2014:402)
的心性之中。 对此,陈寅恪(1992:512)做出过如下总结:
故自晋至今,言中国之思想,可以儒释道三教代表之。 此
虽通俗之谈,然稽之旧史之事实,验以今世之人情,则三教之
说, 要为不易之论……故两千年来华夏民族所受儒家学说之
影响,最深最巨者,实在制度法律公私生活之方面,而关于学
说思想之方面,或转有不如佛道二教者。
随着汉帝国儒教意识形态的瓦解, 经学繁琐僵滞的学风亦受到士
大夫的质疑。 玄学家痛斥名教的伪善, 以自然之通达而追寻天地之逍
遥。 佛教也被赋予了格义的内涵,就像孙绰(2011:74)说的那样:“夫佛
也者,体道者也。 道也者,导物者也。 应感顺通,无为而无不为者也。 ”甚
至于,周孔思想也被说成与释道同源,尽管二者发展的踪迹和途径殊有
不同(吉川忠夫,2012:13-17)。 郭象注《庄子·逍遥游》云:
夫圣人虽在庙堂之上,然其心无异于山林之中,世岂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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