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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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2

           种最高理想的追寻和守持,社会也便没了文明的向度,必殁于权势与
           利害的丛林中。

               三、 人文化的自然

               在《皇权与绅权》一书中,费孝通论政统与道统的分离是从封建解
           体后的秦汉之变入手的,同时他也认为,董仲舒的春秋学也曾做过最终
           的努力,试图用“灾异说”将双轨合一,以乾元统天(康有为:1990),把
           文明引到“宗教的路子”上去。只可惜,董仲舒还是在现实中败给了公孙
           弘,于是乎,“习文法吏事,缘饰以儒术”便成了官僚的风气,“事上”即
           做官的目的,师儒也只是乡间诵读圣谕的人物了(费孝通,1999b:497-
           499)。
               上文说到, 费孝通写作此书本于一种极为迫切的现实问题意识,
           即基层乡村的溃败与行政的僵化所引发的对 于中 国 社会变 迁 之 文化
           症结的思考(费孝通,1999a),他所关心的是塑造当前史的传统社会结
           构的起点,而非文化精神的流变。 但其中所涉及的关键议题———非常
           态 的山 林 文化 系 统 对 中 国 社会的构 建 究 竟 有 何 重 要 意 义——已 经关
                                                               —
           系到了士大夫阶层的人格构造和中国社会作 为 一 种文明体 的双 重 特
           质。
               确实,秦汉之变对中国传统政治结构的影响至深至远,而魏晋以来
           文化结构变迁所形成的社会作用也不容忽视。 柳诒徵曾将中国文化史
           分为自我之形构、印度文化的进入和远西文化之东来三个历史时期。 其
           中,自东汉末期以来,经由魏晋到唐宋而形成的长时段文化变革,对于
           塑造士人和民众的思想观念、 人格心性以及社会的精神气质皆颇具意
           义。 同时,这也真正开启了山林的时代,士人们将道统的原则转化为可
           具体开展的自我修为及可完整呈现的世界观和宇宙论, 并以此作用于
           社会领域的方方面面。
               历史由两汉经三国而入两晋,此虽是政治中衰之际,但亦是文化新
           生之时。 两晋南北朝是一个宗教混融、民族糅合、社会流动性极强的时
           期:一方面,西来的佛教已深入内地,士人甚至皇家贵族的心灵深受洗
           涤;另一方面,滨海地域天师道教也逐渐兴起,“传播于世胄高门,本为
           隐伏之势力,若渐染及于皇族”(陈寅恪,1992:155)。 依据陈寅恪(1992:
           118)的说法,士大夫一改两汉时期的传统形象,开始在自然与名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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