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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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2

           是上辅佐皇帝、效力国家,下保家族兴旺;最后,由于官僚系统具有任期
           制和流动性的特征,因此退任的官员或其在野的亲属可作为地方士绅,
           与朝内联手互补,维持势力,增强政治免疫和掩护的能力。 在这个意义
           上,“绅士是士, 官僚是大夫” 构成了皇权与民众间的中间环节 (费孝
           通,1999b:473)。
               不过,在传统社会中,无论是官僚还是绅士都并非仅 仅 具有权 力
           层面的含义,他们还是专有知识的阶级。 而且,这种知识的主体还不是
           用于“百工之事”的自然知识,而是作为“天下之通义”的规范知识。“民
           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意味着皇权的威望和百姓的悦服是要靠士
           大夫阶级来进行文化建构的。 因此,一切礼制的规范、经典的解释和历
           史的记述都掌握在他们手里。 一旦现实的政治效力和传统的规范知识
           之间形成了上述关系,霸道和王道就会交错并行,两者时而相合,时而
           分道。
               在费孝通看来,霸道和王道的关系是很微妙的,王道以孔子(即“素
           王”)为代表,常存在于“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社会,而衙门里的事情是
           皇权的统治范围,这可称为“上下分治”或“双轨政治”。 这样的说法未
           必完全符合历史的实际。 事实上,皇权常常可以下县,朝廷里的官员也
           会拼死上谏,所谓“上下分治”只是相对而言。 不过,士大夫们牢牢把握
           着文字、文书和文献,或把自己称作“士人”“君子”或“读书人”,专门占
           据着教化的位置,这一点倒是没错的。 虽然在老百姓中识字的人不多,
           生活里“有语无文”,但他们把文字作为神圣供奉着,这恰恰说明了文化
           在传统上具有极强的规范性。
               可是,话说到这里,尚不能证明中国文明具有西方政教并立的那种
           结构,倘若士人们不能造就出一种单立的精神世界,到头来依然逃不出
           皇权的主宰。 在费孝通看来,儒家的意识形态建设并未单纯停留在治理
           的层面上,“托古”和“修史”的目的(王国维,2001:159-166)是要将理
           论、史实、传说和神话加以混融整合,形成一种关于理想政治的系统性
           话语和图景,即“道统”。 于是,“道统”与“政统”究竟是相互合一,还是
           彼此分离,便成了超出现实政治之范围、从根本上涉及文明之根底的标
           尺。 在这样的学说体系里,周公乃是政道合一的代表,他虽在摄政的意
           义上拥有着最高权力,但依然守持封建宗法的规范而最终致政成王。 不
           过,周公的这一角色也预设了一种政道分离的可能性,儒家学说从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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