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6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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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与世界主义:帕克人类生态学视阈下的美国社会
表明,社会事实并不比自然事实简单,在社会现象中除了变动着的社会
条件,更有变动着的主体心智(托马斯、兹纳涅茨基,2000)。 有意思的
是,托马斯的学术生涯是被人为切断的,而帕克则是自愿离开的。 芝加
哥大学对于帕克而言不过是 20 年的歇脚地而已,帕克一生都在践行他
所向往的浮士德式的浪漫主义 (Baker,1973:252)。 学术上的成就不能
使他收获内心的满足,理性和感性在这里发生了极大的冲突。 理性占据
上风,压制了他的感性需要。 一旦如此,他即选择回归流浪。
帕克有着他文学色彩最浓的一篇短文———《流动工人的心灵:有关
—
心智与迁移之关系的思考》——中所谓的流动工人的“恶习”。 在流动工
人 那 里 , 漫 无 目 的 的 迁 移 是 一 种 沾 染 了 “罗 曼 蒂 克 性 情 ”(romantic
interest)的“流浪癖”(wanderlust)(帕克,2016a:179)。 流动工人身上这种
追求纯粹自由的恶习,使其挣脱了本地联系的束缚而浪迹天涯,这是以
“牺牲对交往和组织的普遍需求”为代价的(帕克,2016a:179-180)。 帕
克的理智告诉他,“为了社会的长存与发展”,长久流动的个体必须安定
下来(帕克,2016a:179)。 有意思的是,帕克转而又看到,正是这种波西
米亚式的浪漫情绪使流动工人为人类共同的经验宝库贡献了独特的文
化价值。他感慨道:“流动工人只是迟来的拓荒者,他是拓荒精神已经消
逝不再的时代里的拓荒者”(帕克,2016a:181)。 流动工人不为大众所认
可,他们身上表现出的旧时代的拓荒精神与现代城市生活相悖。 但是,
我们不能忘记,“社会是由相互独立的迁移性个体组成的”,“正是迁移
这一事实确立了(美国)社会的真正本质”(帕克,2016a:181)。 帕克以他
最喜欢的诗人沃尔特·惠特曼的诗句结尾:除了不带任何更高目的的漫
游,你认为还有什么足以慰藉心灵? 这句诗不仅是流动工人心灵的真实
写照,也是旧时拓荒者精神的最好表达。 这种世界主义的气质赋予了生
物有机体以人类特有的精神禀赋,“与美国人生活中所有其他特征相
比,更有力地促成了美国建制和美国民情的形成”(帕克,2016a:181)。
(二)美国社会的世界主义想象
在理论家的想象中, 世界主义不像普世主义和民族主义那样信奉
“非此即彼”的信条,而是坚持“亦此亦彼”的原则:首先是承认差异,并
将差异视为增强自我的源泉;然后,内部的世界主义又将差异限定在一
定水平上。 但是,这种世界主义只是一种“规定性的看法”,而美国社会
的世界主义更像是一种既定的难以更改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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