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1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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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2
有意思的是,在帕克晚年发表的《物理与社会》一文的结尾,他出人
意料地谈到了这位“在中国结识的年轻社会学家”的故事(Park,1940a:
151-152)。 他讲到, 杨庆 堃曾在美国留学, 毕业后娶了一位美国人为
妻。 他们的女儿从“阿玛”那里学会一口流利的汉语,常常用汉语同母
亲讲话。母亲却坚持和她讲英文,想要女孩成为一名双语者。作为交换,
这位母亲允许女孩提一个要求。 女孩说:“我希望你能多说点中文,然
后,我希望妈妈,你有更多的迷信( superstition)。 ”在评论中,帕克流露出
对美国城市社会的忧虑。 他说:“有件事是中国比美国更好的……那就
是中国人迷信的程度。 ”这不仅是狭义上的“迷信”,更是美国学者有意
无意遗漏的民间传说和当地传统, 它们在美国的大城市和工厂城镇中
尤其匮乏。 然而,“它们构成了文化以及那些使社会生活变得可以容忍
的共同理解的土壤”;“这些习惯上熟悉的和民间的事物,包括与之相关
的联合,如果缺席的话,就好像一切让人舍不得离家出走的事物都消失
了一样”。 毕竟,对社会生活而言,技术只是次要的和工具性的。“人可
以,而且曾在没有科学的情况下生活过( lived),但不能在没有某种生活
哲学和某种信念的情况下过生活( live)”(Park,1940a:152)。
帕克晚年的这段话与他早年对城市的定义遥相呼应:
城市,尤其是现代美国城市,乍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毫无人
工痕迹的自然生长之物, 因而人们很难将其看作一个生命体
( living entity)……人们很容易被城市的这种几何外形欺骗,以
为它是一种纯粹的人工构造物, 可以像一个积木搭建的房屋
一样,将其任意拆分和重组。 然而,城市实际上根植于其居民
的习惯与风俗之中……有其自身的生活和生命。 (帕克,2016b:8)
何谓城市?城市不是“若干个体的聚集”抑或是“社会设施的聚集”,
不是“各种机构与行政管理设置”以及“各部门的公职人员”,而是“一
种心智状态,是各种风俗和传统组成的整体”。 换言之,“城市并不只是
一种物理装置或人工构造, 它就内含于那些组成它的个体的生命过程
之中,因而,它是自然的产物,尤其是人之自然,即人性的产物”(帕克,
2016b:5)。
如果我们把城市看作是一种地理单位抑或是一种经济单位, 那么
城市就是一种物理机制, 无需称之为一种“心物机制”(psychophysical
mechanism)。 在帕克眼中,“心物机制”是一种“不能被拆解然后重新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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