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2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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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与世界主义:帕克人类生态学视阈下的美国社会

                合的东西”,“它有其存在的原理,在其自身之内,而不是像机器那样存
                在于外部”(Park,1940a:150)。 因此,这一原理一定不是法律和契约,而
                是“内在于风俗之中并不断传播的态度与情感”(帕克,2016b:5)。 这些
                态度与情感之所以为人们所共享,是因为人们具有一种“同情”的能力,
               “感觉 到 别 人的行 为 倾 向 , 就 像感 觉 到 自己 的行 为 倾 向 一 样 ”( Park,
                1940a:149)。 这 种 能 力 的 养 成 源 自 威 廉·詹 姆 斯 所 说 的 “熟 识 ”
                (acquaintance with),是“一个人在与周围世界长时间的切身接触中不可
                避免地获得的认识”(Park,1940a:149)。 这种认识的过程同时也是人类
                                                    —“不是通过特殊的媒介,而
                生态学强调的“有机调整或适应”的过程——
                是通过我们全部有机体的反应来认识事物”(Park,1940b:670)。 正是这
                样一种对周遭事物的真切体验,“使我们每个人都在自己选择或注定要
                生 活 的 世 界 里 宾 至 如 归 ( at home)”(Park,1940b:670)。 因 此 , 帕 克
                ( 1940a:145)认为,“美国和世界当下的困境”,“既不是经济问题,也不
                是 政 治 问 题 , 而 是 一 个 根 本 性 的 文 化 或 者 社 会 精 神 病 学(social
                psychiatry)问题”。 他批评一些物理学家,他们要以自然科学的理性替代
                传统文化,将民间信仰和宗教实践当作迷信铲除。 在帕克看来,诉诸理
                性是远远不够的,我们最需要的不是更多的事实和逻辑,而是孕育熟识
                的土壤。
                    家庭是培育“同情”与“熟识”最自然最妥善的领域。 在现代化的变
                迁之中,“家”却沦为共同体与社会新旧两种逻辑争夺的战场。或许在一
                些个体解放和社会进步的革命时期,“家”一度成为现代人追求自由、国
                家走向富强的障碍(许 烺 光,2001;阎云翔,2006)。 不过,“家”却是“告
                别祖荫”的现代人始终难以割舍的自然情感的栖息地。 在这个意义上,
                潘光旦曾经用“位育论”表达了和人类生态学“相通的意义”(费孝通,
                2001:336)。 朱子注云:“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位育不是动
                植物生态学意义上的“适应”或“顺应”。 位育的“位”不同于纯粹自然经
                济中的生态位,因为这个位置一定可以作为“生命的源头和归宿”(周飞
                舟,2001:28)。
                    对于美国这样多族群的移民国家来说, 世界主义是内在于美国性
                的。 在托马斯搜集到的无数自传中, 帕克感受到移民真实的情感与态
                度,洞察到他们心智中的文化冲突———一种“分裂的自我”(the divided
                self)。 这是“边缘人”生活的常态。 这些人源自不同的种族世系,身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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