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9 - 《社会》2022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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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6
到,“利益”(维持生存与经济理性)与“道义”(信誉与公平)成为近代江
南说书艺人“走码头”的生存逻辑。随着评弹行业的发展,出现了一些艺
人“过度追求利益最大化,而逐渐淡化了行业道义”的情况,这反映出近
代江南地区“受资本市场的冲击”。
回顾以往的研究, 对于在人口流动增大的背景下如何处理与陌生
人之关系的问题,学界主要关注了两个方面:一是流动人口之间如何生
成、处理社会关系,学界最终将其归结为小传统色彩更明显的“义气”;
二是乡土社会如何接纳流动人口,最终导入大传统的“义”中。 此外,利
益或经济理性也被学者关注到。 简言之,人口流动下社会关系的生成与
运作最终仍未走出“义利之辨”的范畴。
梳理丧礼相声文本可以发现,在“义利之辨”的基础上,人口流动与
京津文化碰撞出了民国时期京津平民社会关系生成与运作的逻辑:“交
情”与“占便宜”。 如《白事会》中甲强调操办丧礼是因为两人“有交情”,
《福寿全》中的甲表示交了乙这个朋友;又如《白事会》中甲通过操办丧
礼而克扣礼金以及甲、乙口头上相互占便宜,《福寿全》中乙获得金条甚
至是逝者的遗产。
首先来看交情。 从相声文本来看, 交情一词的语义基础是两人有
“关系”,在“关系”之上又含有两人关系好,可以互相协助之意。 这一点
看似与义气相近,实则不然。 义气借由结义的仪程(歃血、叩拜、赌咒发
誓)成为流民社会内部关系的刚性约束(李恭忠,2017);相比之下,交情
则是限定在两人之间更富弹性的纽带,可深可浅。 在人口流动增大的背
景下,人们既需要有深交,也离不开浅交,那些浅交的“场面上的朋友”
同样是人际关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要注意“交浅不可言深”,即
便有交情,也可能在关键时刻表示“交情没到那一步”。汪曾祺所观察到
的北京胡同文化一方面重视“礼数”,另一方面则“不管他人瓦上霜”,
也正是有交情却不深的表现。于是,一句“咱哥俩有交情”看似道尽了两
人的关系,实则又什么都没有承诺。
对比“交情”与“义”可以发现,交情基本上在义的基础上生发与变
通。对于儒家传统中的“义”,其抽象解释也一般指向“合适”“应当”,如
“义,合宜也”(《论语义疏》)、“义者,事之宜也”(《四书集注》)。“义”具
象化的解释则主要指向“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
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礼记·礼运》)。“义”首先是普遍的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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