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5 - 《社会》2022年第6期
P. 175

社会·2022·6

           时,只说上茶馆,从不说外出做工”(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丛
           刊修订编辑委员会,2009:82)。
               再次, 旗人对于血缘伦理尤其是血缘伦理的外在表现———“礼数”
           ——十分看重,晚清时人普遍认为“八旗旧家,礼法最重”(震钧,1982:
           —
           209)。“礼数”包含两个层面的内容,浅表层面即“社会公认合式的行为
           规范”和仪式,深层则指向规范和仪式遵循的基于血缘伦理的“名分”
           (费孝通,2015:61;黄开国,2021)。 旗人重视“礼数”在婚丧礼上尤为明
           显,老舍(2008:464)的自传小说《正红旗下》中有十分生动的描述:
                    婚丧大典,那就更须表演得特别精彩,连笑声的高低,与
                请安的深浅,都要恰到好处,有板眼,有分寸……
                    办理婚丧大事……安排宾客们的席次……必须知道谁是
                二姥姥的姑舅妹妹的干儿子的表姐, 好来与谁的小姨子的公
                公的盟兄弟的寡嫂,作极细致的分析比较,使她们的席位各得
                其所,心服口服。
               两段引文分别指向了旗人重视“礼数”的两个层面,前者突出对行
           为规范与仪式的重视;后者对于婚丧礼上席位的比较分析,正是将错综
           复杂的人物在“正名”的基础上合理摆放到差序格局之中。
               从比较中更能看出旗人为何以及如何重视礼数。相较于一般民人,
           旗人作为统治者需要通过强调名分来维系统治秩序。在小说《烟壶》中,
           旗主见到已然飞黄腾达的旗奴,叮嘱其不能“忘了自己的名分”,“时松
           筠当了内阁大学士、军机处行走,他主子家办白事,他还换上孝服在主
           子灵前当吹鼓手呢!”(邓友梅,1997:123-124)此外,旗人居住地与所在
           旗、宗族高度重合,由此形成了严密的宗法管理体系,旗人族谱相比民
           人更具官方色彩(刘小萌,2000:23-25;李林,2006:7-10)。 在仪式与行
           为规范方面,旗人因为不事生产、悠游度日,既有闲暇与财力举办仪式、
           习得行为规范,也将之视作消闲的一部分,《正红旗下》中的“请安”规
           矩甚至成了旗人妇女之间“表演”、攀比的游戏。 特别是在仪式方面,旗
           人强调主人必须大操大办, 客人也必须礼数周全,“办婚丧大事的人往
           往倾家荡产,难道亲友不应当舍命陪君子么?”(老舍,2008:465)即便财
           力不足,旗人也习惯通过赊借来维持仪式的规模与日常行为的“上谱”,
           甚至有“不赊东西,白作旗人”的说法,此皆因其有“铁杆庄稼”作为偿
           还的保证,以至于出现旗人“有钱的真讲究,没钱的穷讲究”的现象(老


           · 168·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