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5 - 《社会》2022年第6期

社会·2022·6

运用到了对乡土中国的社会分析中。
在对中国家庭团体（费孝通又称之为“亲属团体”）的分析中，费孝
通进一步区分了两种不同性质的亲属团结。 首先，费孝通与他的老师马
林诺夫斯都反对进化论学派关于家庭与婚姻的观点， 认为人类从一开
始就有家庭组织、夫妻关系、亲子关系（费孝通，2009a：99）。 因此，他强
调亲属团体是人类最早的、最基本的生活集团，是社会关系的养成所；
亲属团体在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存在两个层次的扩展， 他将这种扩展
称为“亲属路线”，即家庭里所养成的关系可以向外推到社会场合中去，
个人可以利用原有家庭关系向外建立社会关系 （费孝通，2009d：377）。
“亲属路线”就是差序格局的基本路线，即由己推出去的社会范围（费孝
通，2009f：134）。 第一个层次的扩展是在直系亲属之间，主要指父母和
同胞，一般都是双系的，这是一个初级的抚育团体，即家族，成员之间会
形成亲密感情和合作习惯（费孝通，2009d：379）。 但是，家族尚不能促成
地方团结（费孝通，2009b：133）。 第二个层次的扩展是亲属关系的派生，
就像他在江村考察时看到的情况， 一个人可以称本村的年长者为伯伯
或叔叔。 费孝通认为，氏族 11 就是从第二个层次扩展出来的亲属团体，
继替 12 原则由双系确定为严格的单系。 氏族是一个经济和政治性的组
织，有共同利益、共同目的，有统治机构，有规定的权利和义务，因此，
法律得以产生（费孝通，2009d：379）。
氏族的出现对于人类社会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它可以视作邦国

11. 费孝通（2009f：139）将氏族界定为：“根据单系亲属原则所组成的社群”。 继替原则由
双系变为单系，这是费孝通的一个推断，他认为核心家庭是人类发展史上从一开始就存
在的，在小规模的核心家庭内一开始是双系制；但同时他又从功能的角度论证，双系制
不利于私有财产的代际传递。 有意思的是，他对民国政府提倡的男女平等的新民法做出
了一定的批评，他认为，新民法的实施一定要建立在社会结构相应变革的基础上才是有
效的，否则新民法在地方社会就是无效的（费孝通，2009c:142）。 费孝通赞同双系继替原
则是男女平等的法律保障，也是社会未来应该提倡的一种法律原则，但是最为根本的问
题依然在于整个农村社会结构的变革.
12.“继替”这一说法是费孝通译自派克的 succession 一词，他觉得不是汉语“继承”一词
的含义能够完全涵盖得了的。 他是这样来理解“继替”的：“这一片风俗的干壳在时代中
敲破，另一片行为风化成干壳，这是‘继替’的本意。‘继替’是这‘一放难收’的过程，是
他所谓 irreversible 的过程，而且这是有一定方向，能在地面上一层层表现的过程，是从基
本生物事实中宣泄出来的能力所推动的过程”（费孝通 ，2009b:14），确切而 言，就是“社
会成员新陈代谢的过程”（费孝通，2009f：161）.

· 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