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2 - 《社会》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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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魔搏斗的人:易卜生作品中的个体性危机

                为易卜生所关心的问题或者艺术风格发生了转向, 就会忽视其作品的
                内在连续性。 在 1898 年 3 月发表的《易卜生文集》第一卷序言中,易卜
                生再三强调,他所有的作品是一个持续发展、前后连贯的整体。 不管是
                离家出走的娜拉,还是作为人民公敌的斯多克芒医生,乃至海达·高布
                乐、鲁贝克教授和建筑师索尔尼斯这些下文将要分析的角色,他们作为
                处于世纪末的人的底色,都是由个体性奠定的。

                    三、 群氓时代:颓废、烦与虚无

                    《布朗德》一问世,就遭到了易卜生的朋友也是后来诺贝尔文学奖
                得主比昂松的批评,他认为该剧对所有严肃的宗教都宣判了死刑。 虽然
                比昂松后来收回了他的批评,并且承认《布朗德》是易卜生最伟大的剧
                作之一,但是他的观察无疑是敏锐的,如果“上帝死了”,同时人的“魔
                性未除”,那么个体性的膨胀带来的问题将十分严重。 就像斯坦纳指出
                的那样, 易卜生的剧作预先设定了上帝从人类事务中退出,“他将现代
                信仰的脆弱性和想象的世界秩序的缺席作为出发点, 人毫无防备地行
                走在一个丧失了解释性或调节性神话的世界里”(斯坦纳,2018:211)。
                    也许我们能在易卜生之前的剧作家的作品里找到一些“自我主义”
                的原型,比如,有学者指出,麦克白和哈姆雷特都隐含了“现代人的主观
                性危机”(王楠,2020)。但是,个体性在世纪末的处境下增加了一些特定
                的内涵,它与西方民主社会的发展密不可分。如果说《布朗德》是在宗教
                背景下讨论个体性与社会的关系,那么《青年同盟》《人民公敌》等作品
                则为我们呈现了个体性在政治领域的斗争,这些剧作清楚地表明了“真
                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克尔凯郭尔,2015:152)。 而民主社会的环
                境则意味着,剧作家在创作的时候需要更关注“观众”的反应,在这个问
                题上,不管是从内容还是从形式上看,易卜生都有着高度的自觉。首先,
                不同于莎士比亚与席勒笔下的王公贵族, 易卜生剧作的主人公是那些
                会走入剧场的中产阶层;其次,他让剧中的主人公逐步走出了“书斋”,
                创作出了一大批真正能在舞台上演出的角色;另外,他也有意识地舍弃
                了诗歌化的语言,转而用散文体进行写作。 在创作历史剧《皇帝与加利
                利人》的时候,他极力反对用诗体进行写作。 他说:“这部戏是以最现实
                的形式来构思的。我希望营造的幻觉是真实的。我希望给读者营造这种
                印象: 他所读到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的新剧并不是古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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