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6 - 《社会》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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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魔搏斗的人:易卜生作品中的个体性危机

                是真正的人”(恩格斯,1982)。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代表这一时期北欧思想界的话, 一定是克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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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郭尔, 或者毋宁说,他是我们理解北欧-日耳曼的思想体系时绕不过
                去的一个人物。 易卜生的剧作和克尔凯郭尔的哲学思想甚至存在一些
                互文性的关联。 克尔凯郭尔的核心思想是“个体性”,即他称之为“孤独
                个体”的概念,他否定任何普遍性的存在,他毕生论辩的死敌就是“群
                体”这一被他视为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 他认为,宗教意义上的“信”必
                定以个体性为前提,而不可能通过任何“中介”来完成。 这样,他就否定
                了教会存在的意义, 甚至认为修正基督教的关键在于“要抹杀1800 年
                的历史”。 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必须以自己的方式去面对《圣经》,而不是
               “把基督教当成一种教义体系、一个仅供沉思默想的对象”,这种方式只
                会造就一大批教士和教授,这只是在“绕道而行”,这样他就不可能成为
                一个行胜于言的“使徒”。 在克尔凯郭尔看来,路德改变了《新约》里“殉
                道”的概 念 ,让 信 仰 变 成 了 快 乐 无 比 、异 常 轻 松 的 事 情 ,美 其 名 曰“进
                步”,并且教会了人们“依靠人多势众争取胜利”。 不仅如此,克尔凯郭
                尔还认为,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应该有所“牺牲”,真正的信仰骑士应该像
                亚 伯 拉 罕 一 样 ,在“恐 惧 与颤栗 ”中完 成 对 上 帝 的 献 祭(克 尔 凯 郭 尔 ,
                2015:146、178、189、230、242-243)。
                    不论是在对个体性的理解上,还是对宗教的态度上,易卜生和克尔
                凯郭尔都非常一致。 布朗德、培尔·金特以及易卜生所创造的其他主人
                公,都具有非常鲜明的“个体性”。 易卜生告诉过勃兰兑斯,与其依托于
                任何形式的社会团结,不如实行“一种彻底的、真正的自我主义”(易卜
                生,2012:58、113)。因此,《布朗德》甫一问世,评论家们就纷纷认为它和
                克尔凯郭尔的哲学思想有关, 因为布朗德这个人物明显表现出对激情
                与个体的美化以及对群体的厌恶。 易卜生自己并不承认他的剧作受到

                7. 和韦伯一 样,克尔 凯郭尔 也面临着十分严重的“父与子”问题,他父亲在 妻子死后没
                几个月就和一个女仆发生了性关系,并且在她怀有身孕之后才娶进家门,这个女仆就是
                克尔凯郭尔的母亲。 克尔凯郭尔是全家最小的孩子,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 57 岁,他认
                为自己的体弱多病是父亲纵欲过度造成的。 悖谬的是, 他父亲虽然缺乏某方面的自制
                力,却是个虔诚的教徒,因此在其灵魂深处常常透露出一种 不安,这种 战战兢兢的神经
                质甚至比他本人是个伪君子更让克尔凯郭尔怀疑上帝之爱。 父子两人一直都相信,作为
                一种惩罚,全家人都会夭亡,最后只剩父亲活在世上。 确实,母亲和家中三个孩子都先于
                父 亲 去 世 , 这 给 克 尔 凯 郭 尔 的 心 理 造 成 了 严 重 的 创 伤(克 尔 凯 郭 尔 ,2015:31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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